龙葵只好将之前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那老妪非但没有觉得自己这边理亏,反而觉得云帆二人是咎由自取。
只听老妪阴恻恻地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为难他们了,你去将地图取回,断了他们的手筋和脚筋也就是了。”
云帆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会栽在一个老太婆的手中,虽然一时之间身体无法动弹,好在头脑中却还存有一丝清明,识海里的离火神珠也还在那里不停地旋转,却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云帆暗暗责怪自己太过大意,以为修行已经小有所成,便不将世人放在眼中。此时躺在地上,就连老太婆用的是什么手段都不知道,耳中却刚好听龙葵提到“魂蛊”二字。
“难道这蛊毒,竟然是作用在神魂之上?之前曾听清灵祖师说过,生人身上同时具备阴神与阳神,合称为元神,正是魂魄的寄居之所。可是自己又不会上古之前的修神之法,这下可如何是好?”
云帆无奈之下,只好在自己所知的所有功法中寻求破局的线索,但不管是《通天剑典》还是《南明离火诀》,在金丹之前的功法之中,都未曾记录和修练元神相关的法门,即便是《轻吕剑诀》中也没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
“难道就这样成为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不成?”
听到龙葵和那老妪的对话似乎就要结束,心急如焚的云帆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或许心剑能够助我脱此困厄,虽然现在我还算不上真正的筑基修士,但是修练心剑的一切条件,不管是自身灵气还是对剑性、剑意的掌握,我此时倒是勉强可以试试,祖师保佑,希望能够一举成功。”
龙葵见那老妪依旧是不依不饶,面带恳求地叫了一声:“婆婆......”
“唉!”
那老妪轻叹一声:“傻孩子,那个少年很是古怪,一旦放虎归山,必定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是断了他的手筋、脚筋,那还不如杀了他一了百了,他有这样的修为定然不易,何苦要他活活受罪。”
“我本来就是打算杀了他们的,你既然不愿意动手,那就站到一边去好了。”
那老妪说着便一抬手腕,一条细长的金线划过龙葵的身体,那条一直蛰伏在老妪腕间的小金蛇,就已经来到了云帆的胸口,只见它尾巴一摇,便钻进了云帆的领口之中。
“婆婆......”
老妪重重地哼了一声,金光再次一闪,那小金蛇则又卷在了老妪的手腕之上,吐了吐蛇信,似乎表情中还带着一丝满足之感。
这条小金蛇乃是万蛊之王的金蚕蛊,也是这老妪的本命蛊,所谓的金蚕蛊并不一定非是蚕形,或许直接称其为金蛊则更加贴切一些,如这小金蛇,亦可直呼其为金蛇蛊。
民间传说中的金蚕蛊之所以用蚕作为母体,皆因蚕是所有昆虫当中最为温顺的,而又喜欢与人亲近。要知道,金蚕蛊一旦养至大成,便往往会脱离主人的控制,甚至还会遭到蛊虫的反噬。
可想而知,若是金蝎蛊、金蛛蛊,还有这金蛇蛊,大成之后又会是何等的凶残可怕,一般的蛊巫很难养成不说,更是难以驾驭。
普通的蛊虫七七四十九天便可养成,可像金蚕蛊和七绝蛊这类强大的蛊虫,最少都要三五年才能得一蛊,一旦获得了此类蛊虫,那就要终身饲养,而且若是养不得法,不是中途夭亡便是会反噬主人。所以不是实力强大的巫蛊师,根本不敢轻易饲养此类蛊虫。
不过一旦将金蚕蛊或者是七绝蛊养成之后,不但能杀人于无形之中,传说还能为主人招财纳福,更有甚者,说其还可呼风唤雨,幻化人形,不过这多数都是些无稽之谈。
按理来说,被那小金蛇咬过之后,早就应该全身发黑,气绝身亡才对,龙葵一直在盯着云帆的“尸体”,可等待了半天,云帆的肤色非但没有一点儿发黑的迹象,似乎还更加红润了一些。
一旁的老妪也是心中疑惑,自己的这金蛇蛊哪怕是呵出一口气息,也能让人立即丧命,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又是怎么回事?
“婆婆我回来了,还有我的大爷爷也一起来了。”
只见一个比云帆大了几岁的少年,不知何时从山下爬了上来,而在他身后则还背着一人,正是阿布和失去了修为的刘云这祖孙二人。
老妪从疑惑中惊醒过来,看向阿布道:“什么你的大爷爷,阿布,你怎么能随便带人上山来呢?”
少年阿布将刘云放下,便笑盈盈地站到了一边,刘云举起手中的那串银铃,颤声问道:“莲姐,是你吗?”
“当啷”一声,老妪手中的拐杖脱手砸在地上,却是抬脚上前两步,仔细打量起了老态龙钟的刘云。
“你是阿云?”
刘云满脸的泪水簌簌而下,而老妪也在瞬间湿润了眼眶。
“没想到还能再见莲姐一面,刘云此生足矣。”
话声未落,刘云却像一根木桩一般,倒头就向着老妪身上跌去,阿布见机的快,一把将刘云抄在了臂弯之中。
“婆婆,快救救我大爷爷。”
何用阿布央求,老妪早已经抓住了刘云的手腕。自从有了回家再看一眼的念头,刘云心中就已经存了死志。一路上从安陆赶来,却只用了区区十几日时间,不说他年事已高,就算是年轻力壮也吃不了这般辛苦。
此刻再见到年少时的慕艾之人,心中已经再无挂念,精气神突然放松下来,而他一身的生气也随之贼去楼空,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那老妪把了一会脉,心中泛起了一阵苦涩,摇着头道:“都是姐姐不好,当年不该不辞而别,可是这些年你为何就没再回来看看呢?”
说着话,老妪分别在刘云的顶门和耳垂处扎了一个小洞,只见刘云的额头处一条细细地血柱喷射而出,耳垂下也有血液滴滴落下,一只小指般大小的虫子,顺着刘云的鼻孔硬是钻进了他的身体。
过了数息时间,刘云悠悠地醒转过来。
“婆婆,我大爷爷没事了吧?”
老妪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却是并未答话,刘云双眼圆睁,眼神空洞一片迷茫神色,随着他的目光向四周看去,掠过了面前的老妪和少年,却都没做丝毫的停留。当他再越过了龙葵看到了地上的云帆时,呆滞的目光中却忽然爆出一抹神采。
紧接着一声惨叫,也不知他从哪儿借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少年的臂膀,向着云帆一步跨出,口中大叫一声:“小贼,我要杀了你。”
一口鲜血仰天喷出,却是没有栽倒,被赶上来的阿布再次揽在了怀里。
“大爷爷......大爷爷......”
“婆婆......”
老妪死死地瞪着云帆:“阿布,那两个人都是害死你大爷爷的仇人,你去将他们的首级取下来。”
那少年将刘云轻轻地放在地上,拔出腰间的弯刀就向云帆二人走去,刚走出两步,身后却又传来了老妪的声音。
“等等,一刀杀了反而是便宜了他们,我要将那少年制作成人傀。”
玉华门的心剑,说白了是将自身的剑意附着在一缕灵气之上,将其凝聚成有形的实质,藏于心神之内蕴养。凝聚的剑意越多其威力也就越大,长年累月下来,威力犹胜过宝剑发出的剑芒,否则当年的栖梧子,也不会一举便破了紫环虚的神霄天雷。
仓促之下,云帆竟然轻易地凝出了一道心剑雏形,却是忽然被刘云的那声惨叫打断。刚才他一心按照师门功法在凝聚心剑,不知道期间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容不得他多想,一咬牙便将刚刚凝结成型的心剑,在泥丸宫中爆了开来。
那老妪打定了主意要把云帆制作成人傀,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便见到一只只奇形怪状的虫子向着云帆而去,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她精心培育的那些蛊虫,在距离云帆三尺之外便不肯再前进一步,无论她怎么催促也都无动于衷。
“哼,我就知道这小子不简单,还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老妪也是心中发狠,来到云帆身前盘膝坐下,口中却是念念有词,刚才还在围着云帆惊慌失措的蛊虫,在老妪强大的神念操控之下,竟然又毫不犹豫地向云帆身上爬去。
眼看有几只蛊虫已经爬到了云帆的嘴边,却见一道刺眼的红光从云帆的眉间迸射出来。老妪手腕上的那条小金蛇忽然发出一声嘶鸣,突然直竖起来的身子,又忽然萎顿了下去。
而爬到云帆身上的那几只蛊虫,更是于瞬息之间便僵直在了那里,老妪遭到蛊虫死前的反噬,强行压下了一口心血,不等起身,便倒飞出了两丈开外,没想到这老妪于武功一道,竟然也有着非凡的造诣。
云帆在经过刹那间的头疼欲裂之后一跃而起,怕那老妪再次施加毒手,隔空便拍出了一掌。
“阿布,龙葵,速速退回洞府。”
老妪隔空接了云帆一掌,之前的那一口鲜血,却是再也压制不住,从嘴角溢了出来。老妪也顾不得擦拭,捡起地上的拐杖,一个起落就退到了身后的山洞之中。
阿布抱起刘云的尸体跟后而至,而龙葵在左右相顾了一番之后,终究还是向山洞中缓缓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