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缕笛音灌入耳中,这声音是那么地轻柔,又那么地动听,此时除了萦绕在脑际的这缕笛音,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不复存在。
赵君如混乱的思维,也再次清晰起来,只觉得刚刚入腹的那股炙热,也已经变成一线热流,在经脉里自行游走,而且这游走的节奏,也是随着那笛音而上下起伏,就像是山间流淌的泉水顺势而下。
离火神珠终始如一地 在云帆的识海中缓缓转动,但在《自觉慧心咒》的律吕调和之下,转速却是变得越来越快,其表面上升腾的火焰亦如有了生命一般而随音律动。
云帆一曲吹罢,接着又是从头吹起,吹得是那么地忘情忘我,心中一切的所思所想,都随着笛音在群山中弥漫。忽然识海中的那团南明离火却再次蔓延至整片识海,但是比在海岛上中毒的那次要温和了许多,一只朱雀的虚影渐渐地呈现在离火神珠的上方,金红色的羽翅轻轻挥动之间,便洒出点点星芒。
四周那些躁动不安的蛊虫,不知何时皆已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连山洞口的那名老妪,此时也放下了手中的骨笛,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宁静而慈祥。
然而漫天的蜂群,虽一时失去了老妪的操控,却依然像无头苍蝇一般在空中群飞乱舞,但就在蜂群更高处的天空中,却集结了更加庞大的一片乌云,那竟然是成百上千只各种各样的鸟儿,而且还不断地有鸟儿在向这边飞来。
就在云帆的笛音戛然而止的一刻,无数只鸟雀便一起放声啼鸣,那声音在群山中远远地震荡开去,回彻之声居然音传百里。
云帆仰头看天,嘴角露出了一抹灿烂的微笑。
“死老婆子,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好了。”
老妪骇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见数不尽的鸟雀在天空中来回穿梭,而后便是成群结队地俯冲而下,每当一批鸟儿再次爬上高空之后,蜂群便会稀薄一分,更是有大批的鹰隼猛禽直击地面的长蛇山鼠。
也就半个多时辰之后,山林间再次安静了下来,不管是蜂群还是鸟群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就连云帆身前跌落的蜂尸也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老妪似乎感觉到了大势已去,起身就要回转洞府,云帆岂能再给她机会脱身,欺身上前,手中竹笛直向老妪的胸腹间点去。老妪挥出手中的拐杖格挡,云帆连续使出三招云鹤剑法,竟然都被那老妪勉强接了下来,没想到这老妪的身手,竟然还在那流云子之上,在云帆的印象里,应当和那乔不留在伯仲之间。
不过这老妪的实力,始终是相差云帆太多,云帆的竹笛连续在老妪的拐杖上点击了五下,“叮、叮、叮、叮、叮”,五音连鸣,即便那老妪手中的拐杖乃是生铁铸就,却也在云帆的五击之下化为了六截。
这五下点击,虽然是击打在了拐杖上面,但是那老妪却也是被震的半边身体麻木,显然已经身受不轻的内伤。忽然一道金光向着云帆面门射来,云帆闪身躲避,却不想那金光竟然还能在空中转变方向,伸出去的竹笛回转不急,云帆只好屈指弹向那道金光。
又是“叮”的一声,云帆只感觉,这一指就像是弹中了金铁玉柱一般,指尖居然隐隐地生出些许痛感。那金光,正是老妪所饲养的本命金蛇蛊,云帆那一指虽然弹中了小金蛇,却也只弹出了三五步远,小金蛇尾巴一摇,便再次向云帆袭来,速度之快,就连云帆也只感觉有些措手不及。
云帆连续变换了几次身形,却依然无法摆脱小金蛇的纠缠,那小金蛇窜跃的力道之大,竟不在普通的利刃之下,若真是被它撞实了,定能在身上撞出来一个窟窿。
错步闪到了老妪的身后,趁着这难得的半息时间,云帆急忙丢弃了手中的竹笛,顺势抽出了身后的吞息,只见一道赤色的剑芒闪过,那老妪“啊”地一声惨叫,仰头便倒,口鼻之间暗红色的血液汩汩而出,那条金色小蛇,此刻却是已尸分两段,被云帆劈落在三尺之外。
“婆婆......”
“婆婆......”
两道人影飞身来到老妪身边,正是龙葵和那少年阿布,龙葵扶起老妪的半边身体,将一枚雪白色的药丸纳入老妪的口中,一条七彩斑斓的蛊虫从她的袖中飞出,直接从老妪的鼻孔钻进了她的体内。
那少年怒目看向云帆,口中“啊啊”大叫着便向云帆冲来,一时间竟然连腰间的弯刀都忘记了拔出,挥舞着的两只拳头,居然也是毫无章法。云帆不想与他一般见识,随手封住了他的几处穴道,转身向赵君如走去。
“师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赵君如见到云帆,首先是扯动了一下嘴角,有些走样的脸上展露了一抹浅笑。这些年来,她一直牢记着爷爷临终前所说的话,那就是要笑,哪怕是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会时常给铜镜中的自己,送上一个甜美的笑容。
“好像是死不了了呢,师弟你刚才给我喝的是什么灵药?应该很珍贵吧?”
云帆脸色微窘,随口瞎诌道:“哦,那是师父留给我的天仙玉露,的确是有点儿珍贵。”
天仙玉露,一听就不是凡品,赵君如有些激动地道:“那师弟你还有吗?”
“呃,还是有一些的,师姐你还要吗?”
“不...不...不...!还是你自己留着以防万一吧,我无事了。”
云帆掀开赵君如的贴身里衣,查看了一下腹部的伤势,只见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虽然翻卷的皮肉看起来还有些恐怖,却也不是不能愈合。
云帆又运转灵力,为赵君如清除了一下体内的余毒,她原先皮肤上那些恶心的水泡,也已经消了下去,只是那被撑起来的皮肤,却显得有些皱皱巴巴,不过用不了几天,等新的皮肤长出来后,应该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云帆虽然还未成年,但是在赵君如的眼中,却也是一个和自己一般高的男子,这一番有些过于亲昵的举动,也让赵君如感觉两颊火热。
见云帆重新为自己整理好衣衫,赵君如的神态有些不自然地道:“师弟,你今年多大了?”
云帆将赵君如扶着坐起身子,一边伸手抵在她的后背助她疗伤,一边纳闷地问道:“师姐忽然问这个干吗?”
“没什么,我就是见你年纪不大,却又有这么高深的修为,所以就想知道而已。”
“哦,过了年关就满十三岁了。”
闻言赵君如的脸上却略显出一丝复杂,心中感慨道:“原来他还这么小啊,要是再大上几岁多好,哪怕是只大上个两三岁,那也能勉强凑合。”
那边,龙葵收回了那条七彩蛊虫,而那老妪也已经可以自行运功疗伤。那七彩兼备的蛊虫便是七绝蛊,这七绝蛊在攻击和克敌上,或许大大不如金蝉蛊等一些凶猛的蛊虫,但却是有疗伤、惑人、致幻、迷情、寻宝、祈福、咒敌等诸多手段,实用之处应是在所有蛊虫都无法比拟。
云帆助赵君如疗伤完毕,便背着她来到龙葵身边,当见到盘膝在地的老妪,依然是怒火难消。
龙葵看着他那不善的眼神,赶忙拦在云帆身前道:“婆婆的本命蛊已经被你杀了,她以后再也不能养蛊了,看在她这么大年纪的份儿上,云帆,我求你放过她吧。”
云帆虽然心中有气,却也没有再为难这老妪的意思,毕竟任何蛊术现在都已经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和这老妪的一番较量,他也从中获得了不少好处,刚才就已经发现,他的神识范围已然超过了四十丈,几乎就要达到金丹初期修士的水准。
更何况他识海中还多出了一道朱雀虚影,他能感觉得到那只虚幻的朱雀,对他来说将会至关重要。
然而还未等云帆开口,只听老妪嘶哑着嗓音道:“想要老身的这条老命,拿去就是,和你作对是老婆子我一个人的事,你不能为难这两个孩子。”
云帆撇了撇嘴:“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看不顺眼就会痛下毒手?”
“不错,老婆子这一辈子做事任性而为,却也不会滥杀无辜,你们汉人称我们为蛮夷,难道杀我们杀的还少了?”
云帆也不与她争辩,面对龙葵道:“龙大姐,多谢你告诉我地火蜥的所在,就此别过。”
“等等......”
一边的老妪忽然出言道:“那地图是我们一族传承千年的圣物,你不能带走,咳咳!”
老妪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竟不停地咳嗽起来。
云帆回道:“那地图是我师姐的,我可做不了主。”
“那是我家满门十四口,和镖局里多名兄弟的性命换来的,你凭什么一张口就要给你?”
赵君如的言语声音虽然微弱,但是每个字却又铿锵有力,只见那老妪忽然举起一只手掌,口中言道:“也罢,那老身便以死谢罪好了,只希望你们按照之前所约,让小龙葵随你们一起去那个地方。”
说罢一掌便向自己的天灵盖上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