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吉与船上的水手沟通了一番,此船便调整了一下方向往右前方驶去。一刻钟后,黄吉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随着距离拉近,那黑点就已经变成了一座不大的岛屿。
云帆的神识早就辨认了出来,这正是安葬了姬重玄的那座荒岛,还不等船只靠近,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腾身而起,只一个起落便跨过了近三里的距离,稳稳地落在了岛上。
理论上来说,云帆的神识能释放出多远,他便能飞掠多远,只是受到灵气浓度和其它种种因素的压制,这已经是他能达到的最远距离。
在黄吉和一干水手的眼中,这已经与飞行无异,不少水手都已经跪倒在甲板上,将云帆当做了神灵一般膜拜。
小岛上的一切如旧,好像自云帆去后,就从不曾有人来打扰过这里的宁静。云帆双膝跪倒在姬重玄的坟前,将这两年来的经历,一点一滴的叙述了出来。
“师父,弟子来看你了,弟子终于筑基了,而且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呢,再也不是那个还需要师父保护的小孩子了。还有,弟子也做了人家的师父了呢,是一个天资很不错的女娃娃,就是她的年纪还太小了一些,只有几个月大,将来回圣境的时候,也不知该不该带上她。师父,要是你还活着那该多好,很多事情就用不着弟子来拿主意了,以前在玉华山的时候,弟子老想着回来看望爹爹,我怕太早地带走了小阿离,她要是跟弟子说想娘亲该怎么办?”
云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将朱雀和八咫镜中的白鸦一起召唤了出来。
“师父你看,这个大个儿的是神鸟朱雀,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火羽,这个小不点儿也很厉害的,有人说它是三足金乌的后裔,叫做白羽。”
白羽听云帆夸奖它厉害,便得意地“呱呱”了两声,冷不防却被火羽一爪子给踹飞了出去。
“师父,您不知道,有一个西域的大喇嘛也想收我做弟子呢,师父您一定不知道什么叫喇嘛吧,其实喇嘛就是和尚。虽然弟子拒绝了他,但是他最后却是为了救弟子而被大海给吞没了,弟子心里好难受。还有,那个叫做伦珠的喇嘛养了两只金雕,最后也一同为他殉葬了,弟子心里总觉得亏欠他很多,将来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报答。”
云帆喋喋不休地一直说到了太阳落山,从在金陵如何遇到灵真,再到西南大破蛊神圣殿,是如何获得的《无忧天书》,自己又是怎么推算出了《山海经》中隐秘,一直说到了伦珠的陨落,和近日在伊势神宫的一番奇遇。
有些事情前面说过了,后面想起来就又说了一遍,他心里有太多的事情无法和别人言说,此刻却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只是可怜他不管说了多少,却始终是得不到一句回应。
云帆依靠在刻有“玉华姬玄玄飞升之地”的那块大石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入到了梦乡,有师父守护在身边,云帆这一觉睡得无比安逸,可梦中的玉华山,却为什么是那么地朦胧不清。
云宁,也就是依宁,她正式拜入玉华门下已经快两年了,在举行拜师仪式时,自己师父和师兄都不在场,是师祖为她主持的。自从紫都城一别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云帆,师祖说师父和云帆师兄去了界外,迟早是会回来的。
“云帆哥哥,你到底去了哪里啊,宁儿好想快些见到你。你可知这些时日好像出了什么大事,师祖、师伯和两位师兄都去了太山禁地,山上就只剩下了我和云岚师姐在看家。前几天张长行来信说他也要去往太山,还说他们海岛上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可能是个不好的征兆。你还是快点儿回来吧,若是再不回来,宁儿可就要去找你了。”
就在这时,上空却忽然传来了一串娇笑。
“宁儿师叔,宁儿师叔,你看,我飞起来了。”
只见一个头上左右各梳了三根小辫子的女童,身体吊在一头巨大的仙鹤腿上,掠过了云宁的头顶,不过那仙鹤似乎是很怕那女童脱手一般,仅仅是飞离地面丈许的距离。
“好灵羽,乖灵羽,飞高点,再飞高点。”
云宁见到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这个小红绳竟比一般的男孩子都要调皮,自从听一些弟子说云帆能够骑乘白鹤之后,就天天纠缠着灵羽带她上天,可灵羽除了云帆之外,似乎是谁的面子也不给。
云宁跟在后面追赶了一阵,纵身一跃,便将小红绳给摘了下来,灵羽也跟后落在了云宁身边。
“不要嘛...呜呜...呜......我要上天,我要上天......”
不知从哪里伸来了一只玉手,一巴掌就打在小红绳的屁股上。
“我叫你上天,我叫你上天。”
、“啪...啪...啪......”
“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才是。”
“呜呜呜......”
随着巴掌落下,小丫头哭的声音便越发地大了起来。
“娘亲,别打了,我是要灵羽带我去找云帆师叔啊!”
果然,一提到云帆师叔,娘亲就会变得心软下来,小红绳这一招百试不爽。
云岚一把抱起红绳,又拉起了云宁的手道:“走,都跟我回去修练,圣境内大变将起,我们要尽快提升修为才行,不然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
太山绝巅的云层之上,有三人席坐在负天龟的龟甲上,除了清灵子和龙出云外,另外一人竟然是栖梧子。
“你是说你师父是被人给害死的?”
栖梧子悲痛地道:“不敢欺瞒师祖,我师父是不是被人所害我不敢断定,但的确是自爆而亡,而我的一名弟子和一名徒孙,也同时失踪,现场还有我弟子遗落的宝剑,破界旗便在我那名弟子身上,当时亦有动用过破界旗的大风异象。”
龙出云不悦地道:“我曾派人去玉华门调查此事,你为什么隐瞒不说?”
“龙师伯,若我师父真的是被人所害,圣境内能稳胜我师父的又有几人?昆虚宫随便派一个人来,您觉得我应该据实相告吗?”
龙出云捻着本就不多的几根胡须,手上一用力,竟然又扯下来几根。
“算来算去,应该不超过一手之数,若说能将天星师弟逼到自爆的地步,除了老夫和袁老鬼外,估计元阳也没有这个本事。”
清灵子抬手打断了二人说话:“大敌当前,不要妄加猜测,以免乱了人心。”
然后又看向栖梧子,叹息了一声:“说实话,你师父实属受我所累,那日我心魔发作,天星贸然出手转嫁了我部分的心魔,这才不及通知于你,以至于断了你一甲子的修行之路。我当时也是浑浑噩噩,仓促间便用秘法将天星冰封了起来,打算解除了自身隐患之后再去将他解救出来。谁知道后续的连串事情却根本不受我所控制,从雾隐岛上回去的那两名弟子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不错,没想到师祖竟然是与域外魔神的残魂纠缠了这么多年,可惜的是,我失踪的那名徒孙正是师祖所见过的那个云帆,他本是最有希望继承我玉华衣钵的人选。”
“什么?竟然是那个孩子?近来可有他的消息?”
栖梧子摇了摇头:“自封印动荡以来,圣境内就已经没有人留守外界,而破界旗也被带走,自是没有具体消息。不过弟子通过占卜所得,云帆应该无甚大碍,不过我的那个弟子只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袁清灵沉思了良久才又开口说道:“我当日曾经传音告知过云帆你师父的冰封之地。”
“师祖,可那孩子为何没有向我提及此事?”
“是我叮嘱他不可告诉任何人的。”
栖梧子不解地问道:“这却是为何?”
“你先听我说完,云帆那孩子与众不同,你应该也有所察觉,除他之外,就连我也无法将天星完好无损的解救出来。但是以他目前的修为应该还无此能力,更是上不去那冰封天星的鹤嘴峰才是,可若不是他......天星又是如何破封下山的呢?”
栖梧子面露苦笑,长叹了一声道:“师祖有所不知,那孩子豢养了一只灵鹤,在太山禁地修行回来之后,那灵鹤居然有了一定的修为,云帆就是驾着灵鹤上的鹤嘴峰。”
龙出云解开了酒葫芦,狠狠地灌了两口道:“这事还有什么好说的,肯定是天星子魔性没有去除干净,忽然魔性大发。你门下的那两名弟子为了不伤在天星子的手中,便临时启动了破界旗去往了界外。而董天星却是害怕为祸玉华门,趁着灵台尚有一丝灵智就此自陨了,不然在你我二人不出手的情况下,谁又能逼得他自爆。”
龙出云此言一出,袁清灵和栖梧子也都沉默了起来,似乎只有这么说才能将此事说通,不过这其中也不是再无疑点。
比如若真如龙出云所言,云帆拥有破界旗,姬重玄身上也有足够的灵石,可他们二人为何至今都还没有回来?或许也只有真正见到了云帆,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