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那树下的阴影里就多出了一道人影:“说吧,你们都打听到了一些什么消息?”
那老乞丐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一震就要回头,却是硬生生地停了下来,急咳了几声道:“那人来历不凡,我们把头说得加钱?”
老乞丐的声音犹如破败的风箱一般嘶哑难听,宁儿皱了皱眉道:“要多少?”
“五十两。”
宁儿再次皱了皱眉,从怀里摸出来一颗小指大小的金珠,随手一弹便落在了那老乞丐的身前,却只发出了很轻微的一点儿声音。
“翟鸣鸾,苍穹门弃徒,于四十七年前和他的师父以及一位师兄和一位师弟,同时被逐出了师门。”
“你可知他那师兄和师弟叫做什么名字?”
那老乞丐伸出手指在地上点来点去,却是闭口不言,宁儿气鼓鼓地又丢出去一小块碎银,那老乞丐这才满意地道:“周粟、齐问奇,再免费奉送你一个消息,他们的师父叫作连逊。”
“翟鸣鸾现在人在哪里?”
“城东有一条甜水井巷,巷子的最里面一家,门朝南的便是。”
老乞丐又等了一会儿,见身后再无动静,便起身往来路走去。宁儿此时也并未走远,更是没去那甜水井巷,而是一直吊在那老乞丐的身后。
老乞丐拖着一条残腿,来到了一户人家的后墙根儿底下,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不停地打量着四周,不见有什么异常,这才在那户人家的后窗上敲击了两下,停息片刻,又敲击了两下。
“怎么样?那小丫头信了吗?”
那扇窗子后面有人发出了一声询问,老乞丐将和宁儿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叙述了一遍,却是省去了他敲诈一小块碎银之事。
此时正趴在屋顶的宁儿却是心中气急,没想到他们早就识破了自己女儿家的身份。不过想想也是,这些乞儿们的眼神最是犀利,早年她和天天三人也是在乞丐窝里打过滚的,所以这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
听老乞丐说完,那窗子里却是探出一只手来,又听屋内之人道:“亏了,应该再多要一些的,金珠给我,你这两天就不要露面了,我也要换个地方避避风头才行。”
只是等了一会儿,窗外竟然是毫无动作,那人当即便发觉了有些不对,刚想收回手去,一只手掌却是已经落入了别人手中。
宁儿一把将窗后之人给扯了出来,轻吕短剑就已经顶在了那人的咽喉之上。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坏了规矩?”
此人正是日间和宁儿谈妥交易的那个丐头,此时受制于人却还兀自地嘴硬:“姑娘瞎说什么?若是嫌价格高了,那枚珠子姑娘收回去便是。”
宁儿手掌轻轻一送,轻吕剑尖便已经刺破了那人的皮肤。
“你以为我只是才来吗?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已经收在了耳中,说,你们和那翟鸣鸾到底布下了什么陷阱?”
“姑奶奶你轻点儿,我说,我说!其实那姓翟的到底要如何对付姑娘,我也不知,只是手下人在打听他的时候,反而是被他找到了我这里来,我也是按照他的吩咐做事罢了。”
宁儿暗道那翟鸣鸾倒是当真厉害,若不是自己加了一份小心,还真有可能着了他的道儿。
“哼哼,你竟然敢坏了规矩,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还求姑娘放过小人这一回,您和那翟鸣鸾都是我们这些无根无底的乞儿们惹不起的大人物,这么做也不过是求存而已,姑娘何必和我们这些狗一般的东西过不去。”
宁儿冷哼了一声,在那老乞丐的身上一拍,解开穴道的同时又取回了自己的金珠,顺手又取来了那丐头腰间的布袋,冰冷地道:“这事儿不是你们能够掺和的,还是有多远就滚多远吧,别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甜水井巷的一间民宅内,翟鸣鸾正与一人朝夕而坐,两人中间一张小几,上面还有一些吃剩的残羹冷炙。此时他胸口的伤处已经经过了妥善包扎,只是包扎处仍然有血水盈盈渗出,可见宁儿的那一剑将他伤的是着实不轻。
“翟师兄,眼看这天就要亮了,看来你说的那人应该是不会来了。”
翟鸣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摇头道:“一定是丐帮那边露出了什么破绽,不过她既然已经追到了这里,必然不会轻易放弃,就怕她还有什么后手在等着我们,等到天亮如果还是不来,那我们就找上门去。”
“翟师兄,你不是说九星点苍剑落入了那人手中吗?要不要再去多叫些人来?”
“不妥,我毕竟已被逐出了师门,不方便再与昔日的同门相见,此次邀你前来帮忙那也是出于私交。再者,那人不过是个炼气修士,以师弟的先天修为足以应付。”
翟鸣鸾稍作停顿,又继续言道:“不瞒姜师弟,本门功法的传承玉简或许也在那人的手上,若是能够取回,师弟必定能凭此突破神通境界。我只希望师弟将来掌权之后能将为兄重新再收归苍穹门下,那也就心满意足了,这也是师兄我存的一点私心。”
那姜姓老者闻言,双眼立马就亮了起来,他突破先天已有数年,苦于对晋升神通的修行法门却是毫无头绪。苍穹门的弟子人人皆知,先天之后的功法就只有掌门一脉可以传承,因此他也早就断了晋升之路。
见翟鸣鸾说得情真意切,暗叹他作为一名散修这些年一定是过得非常艰难,想自己若真的有晋升神通境的一天,一定要想办法再将这位翟师兄收归门墙。
不过这位姜师弟,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地道:“翟师兄,你此言可是当真?”
“我骗你作甚,那枚玉简我也是看过的,师弟若是不信,我这就可以默写出来。”
如此一来,那姜姓老者就更加地激动起来,甚至都没有去仔细盘问一下师门重宝落入他人之手的经过,更是没有去追问翟鸣鸾和那人之间有何纠葛,一门心思就全扑在了那功法之上。
“我这就去为师兄准备笔墨。”
“师弟莫急,这天亮之前最容易使人放松警惕,我们还是等等再说,而且为兄心中还有一层顾虑。”
“师兄有何顾虑,不妨直说。”
那翟鸣鸾迟疑了半天,好像是有话难以启齿,那姜姓老者见此,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便试探着开口问道:“师兄可是怕我会杀人灭口?”
“唉!为兄现在算是毫无跟脚,这点修为在师弟面前就更是不值一提,这些年在江湖上漂泊,风风雨雨经历的多了,就不得不多存一份小心。”
那姜师弟想了想,换做自己恐怕也会有此顾虑,于是又开口询问道:“那不知师兄要如何才肯将功法默写出来。”
翟鸣鸾道:“要不师弟还是再等等吧,待擒下了那人,师弟直接取回传承玉简岂不更好。”
眼看一夜过去,那人定然是不会再来,而且那传承玉简到底在不在那人手上就连翟鸣鸾自己也只说是也许,姜姓老者哪里还有耐心肯继续等待下去。
“翟师兄,你就说吧,要小弟如何做才肯将功法传授于我,只要小弟能够做到,绝对不会推辞。”
翟鸣鸾抓过姜师弟面前的一只空碗,又从几下取过一个酒坛,满满地斟了一碗酒水。
“你我兄弟二人当年便意气相投,不如今日就义结金兰如何,不愿同年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日死,如此一来为兄还有何顾虑可言?”
“哈哈...哈......如此甚好,小弟正求之不得。”
当下二人便歃血为盟,对天盟誓,一个口称大哥,一个口称贤弟。而翟鸣鸾果然也不再矫情,找来纸笔便伏案书写起来。
姜姓老者在一边旁观,前面所书自然是与他所学无异,当翟鸣鸾写到先天之后的功法时便认真推导起来,也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其激动之情立时溢于言表。
宁儿知道遭人算计了之后,哪里还敢接近甜水井巷的那间民宅。不过正如翟鸣鸾所言,宁儿也不愿就此放弃,只好在远远地一棵大树上蹲守了一夜。
只是这一夜下来,那座民居中并无一人进出,眼看天色就要大亮,宁儿不禁在心里盘算起了别的念头。
然而就在这时,那间屋子的大门居然被人从内里撞开,跌跌撞撞地冲出一个人来,而那人刚一冲出大门便就地一滚,跟着后面又是一人跃身而出。
后面出来的那人正是翟鸣鸾,宁儿虽然瞧不清他的面目,却是看得见他胸前包扎伤口的布带。
“这是在搞什么鬼,是想诱骗我主动现身不成?”
不过看起来却也不像,先前冲出来的那人在地上滚来滚去,以躲避翟鸣鸾的攻击,不过短短时间内却依然是身中数掌。
宁儿深知翟鸣鸾掌力的厉害,每一掌皆有开碑裂石之力,而地上那人却仅仅是吐出了几口鲜血,好像一时还死不掉的样子。
宁儿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周围再无他人埋伏,将轻吕茏在袖中便纵身冲了出去。
“翟鸣鸾,我小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