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宜宁到主院时,谢老夫人还在不停地骂谢知砚不孝顺之类的话语,谢知砚像是早已习惯似的,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贺宜宁走进屋内,恭敬地向谢老夫人行礼,“相公做错了什么,母亲何故如此?”
见她来得正好,谢老夫人质问道:“贺宜宁,是不是你撺掇着他要分府别住?自从你嫁进来后,我们谢家就没有一日安宁过!”
贺宜宁轻笑一声,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母亲这话可不能乱说,儿媳与相公是陛下赐婚,嫁进来后也一直循规蹈矩,至于要分府别住,陛下也是知道的;
如今女学正处于关键时期,事务繁杂,住在府里,诸多规矩束缚,实在不利于女学的发展;再者,相公也即将前往禹州赈灾,他心系百姓,若能无后顾之忧,定能更好地为朝廷分忧。””
见她如此伶牙俐齿,谢老夫人只能瞪着她大吼:“你莫要拿女学和赈灾当借口!这分府之事,关乎谢家的颜面,容不得你们任性,你嫁入谢家,就得守谢家的规矩。”
贺宜宁并未退缩,她镇定自若地回答:“母亲,儿媳明白谢家的规矩,但如今形势不同,开办女学是得到了皇上皇后支持的,而且还有太子妃坐镇,关乎着众多女学生的前途;
儿媳一心为女学,也是为谢家争光,并无半分私心,相公此次随太子前往禹州,责任重大,儿媳若能专心操持女学,也能让他安心些,母亲难不成是想违抗皇命?”
谢老夫人皱起眉头,心中虽有不甘,但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反驳理由。
她思索片刻道:“分府也不是不行,但你们得答应两个条件,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必须回府请安外,还得每月给我二百两银子作为赡养费。”
谢知砚一听,刚想开口就被贺宜宁拦了下来。
贺宜宁捏着手帕,故作为难道:“母亲,请安是晚辈应该的,但每月拿出二百两银子,这怕是有些难为我们了;
相公每月的俸禄都没有二百两,儿媳的嫁妆也都捐出去办女学了,您这般难为我们,传出去怕是也不好听,毕竟您也不是相公的亲生母亲。”
“你......”谢老夫人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白,但转念一想,传出去的确会有损谢府颜面,便只好让步,“那你说给多少?好歹我也是砚哥儿的嫡母,你们搬出去住,难道就不用尽孝了吗?”
贺宜宁连忙解释:“孝顺您自然是应当的,只是我们也手头紧,每月最多给您二十两,别的就再也没有了。”
听到只有二十两,谢老夫人明显不乐意。
贺宜宁又补充道:“若母亲嫌少,那儿媳便回将军府借一些钱来孝敬您,只是若被外人知道,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还要向娘家借钱来孝敬婆母,怕是会有损咱们整个谢家的清名......”
谢老夫人当然知道不能让贺宜宁回娘家借钱,只好勉强答应了下来,有二十两总比没有要好。
走出屋子,贺宜宁挽上谢知砚的手臂笑道:“这下好了,我们终于能分府别住了!你去禹州也能安心了。”
谢知砚很是愧疚,“宜宁,嫁给我委屈你了。”
贺宜宁伸手在他的嘴角戳出一个微笑,道:“这些事我都能轻而易举地解决,哪里委屈了?阿砚,答应我,往后不要再让他们随意欺辱你了,你这么好的人,值得被好好对待。”
谢知砚将她揽入怀中,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或许上天可怜他幼时失去爹娘,才让他遇见了贺宜宁这么好的人。
当晚,贺宜宁就让褚旭和褚升趁着夜色,将她剩下的嫁妆都搬去了芷兰书院。
虽然谢老夫人答应了他们分府,但当他们真正离开时,怕也还要费一番周折。
她可不想给谢府多留一个铜板。
第二日,两人搬东西离开时,谢老夫人果然带了人来,生怕他们多拿谢府一样东西。
谢老夫人看着春眠手里的那套白瓷茶具目不转睛,朝身边的李嬷嬷使了个眼神。
李嬷嬷明了,立刻开口:“老夫人,奴婢想起您前几日摔坏了喜欢的那套茶具,一直念叨,瞧着二夫人这套还不错呢,二夫人,既然你们都要搬走了,这路途颠簸,摔坏了茶具岂不可惜?不如留给老夫人如何?”
贺宜宁闻言,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竟然会有人这般厚脸皮讨要的东西?
她看向春眠,下一刻,春眠故意脚下一滑,手中的整套茶具就摔碎在地。
春眠哎呀一声,朝贺宜宁俯首道:“夫人,晨起刚下过小雨,路滑,奴婢不是故意。”
贺宜宁强忍笑意,故作严厉的开口:“母亲如此喜欢这套茶具,你却这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好,罚你不许领这个月的月钱。”
春眠点点头,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看着谢老夫人和李嬷嬷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贺宜宁心中别提有多痛快了。
所有物件和行李都收拾好后,谢知砚和贺宜宁携手离开。
临走时,贺宜宁当着众人的面儿,哭哭啼啼地拿了二十两银子给谢老夫人,一边诉说着自己和谢知砚的不易,一边又对谢老夫人满口的孝敬。
谢府的下人和门口围观的百姓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谢家老夫人也太不要脸了,对自己嫡亲的儿子和孙子百般娇纵,养老却要让庶子夫妇来养,当真是让人闻所未闻。”
“是啊,大伙儿谁不知道,谢府能有如今,都是靠着谢太傅,眼下谢太傅成亲后分府别住,临走了还要被吸一口血。”
谢老夫人听着那些话,脸色越来越难堪,只得赶紧挥手让贺宜宁离开,然后气冲冲地关上了门。
马车在芷兰书院后门停下,进去后便是贺宜宁他们所住的院子。
刘雪柔今日没课,正指挥着几个丫鬟小厮在打扫,见贺宜宁他们到了,连忙笑着迎上去。
“宜宁姐姐,谢先生,你们来了,快看看还有哪里不合适,我这就让人重新布置。”
小院不大但胜在清幽,凉亭山水,各式房间都有,而且出院门右拐走一段路,就能到学生们上课的教舍。
贺宜宁满意地点点头,“多谢雪柔妹妹,我很喜欢。”
“那便好,”刘雪柔咧嘴一笑,又拿出几个香囊给她,“这里许久没人住,我怕有什么小虫子,特意做了几个驱蚊虫的药包。”
贺宜宁感激一笑,“你总是这么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