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牵唇:“淮公子,我如今已是家破人亡,也没什么牵绊,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与其苟活,不如赌一赌,求一个前程,正好报了家仇,你说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
温柔:“我说,我想去西南,是想入庆军,求前程。”
闻人淮顿了一顿,随即不由笑出了声。
“不说旁的,求前程,你更不该与庆国扯上关系,在西南,恐怕是求死。”
温柔摇头:“北夷与丰国,并无我容身之所。”
“北夷是外族,民风相对开放,女子要想争一争还是有机遇的,但我与北夷人有仇,且我是个中原人,无论是作为中原人不该认贼作君,还是北夷轻视中原人,都不是个好去处。”
闻人淮没答话,静静听着她说。
“丰国尊崇男子,女子并无参政的权力,就算我有什么本事,只要不是能一夜掀翻了丰国朝堂,恐怕也只能居于后院。”
很多男人便是如此嘛,既想要女子的利用价值,又担忧女子在这过程中掌握了权力,有了野心,破坏他们的利益。
所以将女子束缚在后院,用婚姻和孩子、尊卑捆绑住。
这个道理就和贵族平民奴隶间的尊卑制度是一样的。
最初的人类,是公有制社会。
所有人一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所有收获集中起来,平均分配,但随着发展,一些人手里有了权力,阶级就出现了。
有圈里的高层不愿意劳作,开始想要指挥其他人劳动,自己坐享其成。
慢慢就演化出来了奴隶制社会。
当奴隶们发现自己生产出来的资源一点捞不着,全喂了“狗”。
就失去了生产的积极性。
奴隶主为了让奴隶能动起来,就会打杀。
但又不能把奴隶打杀光,也不可能一直盯着人干活,就开始用奖励诱惑奴隶。
于是,掌权者们制定了各种各样的规则。
也进行起来了各种阶级位份尊卑的洗脑。
这就是尊卑的起源。
守着尊卑、以出身定论旁人的人,才是最可悲的,有人一生不曾清醒,有人是在世道下清醒着,却只能低下头,随波逐流。
哪怕是已经进入新社会的后世,许多底层仍然可悲地一口一个“尊卑”。
少数人站在大流中,总会感受到阵阵寒意,他们宁愿听见对权力的畏惧,对金钱的妥协,也不想听见认命的“尊卑”。
那是多少性命葬送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才挣来的“平等”。
......
闻人淮唇角一扬,嗓音转着弯,有几分调侃的意思。
“庆国亦是如此,但庆国如今风雨飘摇,所以你觉得庆国在穷途末路上了,桌子比丰国更容易掀?柿子挑软的捏。”
温柔白他一眼:“淮公子,说话能不能委婉点?你的脖子是和嘴一样硬吗,活到这么大还未被人取了脑袋?”
“温姑娘恼了?”
闻人淮笑意更甚。
“话又说回来,姑娘倒是真敢想。
我知晓你这脸皮不薄,的确有几分入朝堂的天份,但想要名利前程,想要万中无一,仅如此是不够的。这世上多得是有天份的人,背景家世时机本事缺一不可。”
哪怕她有点天份,也要能成长得起来。
温柔牵了牵唇:“公子为我取笔墨来。”
闻人淮饶有兴致地看了她脸一阵:“成。”
之前作为江云霄那一世,温柔曾经逮过一个系统。
当时这个系统手里有助于大夏发展的东西,温柔都留了下来。
不过系统文字和目前这个位面不同,温柔还得另外摘抄出来。
闻人淮带回笔墨后,温柔就把一个配方和提取过程写了下来。
“这是药方?你懂这个?”
温柔:“我不懂,但的确是药方,战场上时常会受伤感染,有时两军交战也会使用粪水浸泡箭矢兵刃,造成伤口污染,对吗?”
闻人淮意味深长道:“温姑娘,你这般什么都知晓点儿,就不担心我怀疑你是细作?”
其实闻人淮倒没有因为她的想法对她身份有所怀疑。
她不像个细作。
毕竟,哪个细作头这么铁,这么招摇,破绽重重地来行骗?
生怕别人不怀疑吗?
还用割断脚筋这种苦肉计?
要知道,脚筋如果恢复不好,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政治动物都是很现实的,哪怕你立了功,往后没用了,这一辈子也就到这儿了。
何况,若是细作,不如先前借机杀了他。
如今庆国其他将军年纪都越来越大了,带着一身旧伤,又没什么新鲜血液,在后方坐镇指挥还行。
上了战场也打不动了。
只要杀了他,庆国连个能亲自上大战场打仗的将领都没有。
温柔:“哦,那淮公子是从小在我床底下跟我一起长大的吗?”
闻人淮:“口无遮拦。”
温柔:“话多。”
闻人淮:“......”
他有些无语地指指纸张:“所以这药方,难道是能够抵抗伤口恶化的?”
“没错。”
闻人淮先愣了一愣,随即笑开:“姑娘又耍我玩呢?”
温柔:“你拿去试试不就知道真假了。”
“在下怕姑娘将伤患毒死了。”
温柔皮笑肉不笑:“那淮公子不妨拿自己试试啊。”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夸张地退了半步,双手捧在胸前,看似面带惧意,实则眼含笑意。
“果真是人心叵测,世风日下啊,姑娘好生歹毒的心思,莫不是真是细作?若细作如你这般,骗着我自己送死,委实可怕了些。”
温柔:“......”
她无语地踉跄着站起来,走路不太稳,但近处几步还是行。
抬手就给他胳膊上来了一下。
“哎哎哎别动手呀温姑娘!”
“温姑娘你瞧瞧你这腿脚,走路跟塘里没长大的鹅似的,你又追不上我,你何必呢?”
“你——当心!”
闻人淮本在犯欠,结果忽然瞧见追着他的温柔一个踉跄,连忙凑过去把人搂住。
温柔唇角一扬,一手捏住他胳膊。
“淮公子果然是个心软的好人,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嘶!果然是好人没好报,我就难得好心这么一次就遭报应了,温姑娘,哎疼,快松手,做人可别这么坏,在下担心你再加重脚伤,你竟反咬在下一口!”
“说谁狗呢?”
“哎你怎么还更使劲了,我是狗我是狗,快松手!”
“淮公子武功这么好,怎么不动手?”
闻人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我同你动什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