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王廷,睿罕德选妃大典经过一选、二选,终于把人选给定下来了。
睿罕德跟着许崇学习了十来天,这短短时日,他身上的变化堪称天翻地覆。曾经那个略显稚嫩莽撞的少年被取代,成了一个初显成熟稳重的青年。
睿雅对睿罕德的变化是感觉最为明显的,可以说是叹为观止。
她内心是震撼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亲眼见证自己栽种的幼苗在眨眼间长成了一棵大树。
可这种变化竟然不是她的功劳,睿雅有点小伤心。
帐房里,对着江宛瑜,满脸惊叹道:“江宛瑜,你说这许崇怕不是会巫术吧?这才多久的时间,他竟然能让睿罕德一举蜕变,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手握大权,身处巅峰的上位者气质。”
话锋一转,睿雅撇了撇嘴,脸上写满了不服气:“我可是手把手教了他将近八年啊,之前他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这不明摆着打我的脸嘛!那许崇一肚子的弯弯绕绕,该不会是对我侄儿下了什么符咒吧?”
江宛瑜正在准备明日里要给睿罕德施最后一次梅花针的一应工具,闻言不禁莞尔,抬眸看向睿雅,浅笑回应:“长公主,您可千万别这么想。许军师学富五车,他出身本就是世族大家,文韬武略,足智多谋。教导可汗自有他的独特的方法。况且可汗似乎对南萧文化兴趣浓厚,自然愿意虚心求教。”
顿了下,她补充道:“当然,可汗能成长得这么好,也是你多年的悉心教导给他打下了根基,许军师则恰逢其时,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而已。”
睿雅听她如此上说,不由挑了挑眉,心中舒坦了许多,不禁深看了她一眼,“江宛瑜,我发现你这人说话怎么如此让人心里舒坦呢。”
江宛瑜谦逊一笑,“长公主谬赞,我不过实话实说,当然,我说话难听的时候,您没见着过。”
睿雅被她给逗乐了,看着她仔细将一根根银针浸泡药汁后又用火烤干,想到不日她便要离开,莫名有些舍不得。
“我听说前些日南萧与西晋开战,秦昭完胜奇宥,重创奇宥。”
闻言,江宛瑜手上动作一滞,慌忙抬头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敛下眉,关切问道:“当真?长公主从何处听闻的,秦昭他可有受伤?”
睿雅瞧她提及秦昭一脸的关切,嘴角勾起一抹笑,调侃道:“瞧你这一提到秦昭便着急的模样!放心吧!消息是我的人在西晋探得的,说是奇宥腹部中了一刀,惨败撤退,秦昭毫发无伤,不日你们就可以相聚了。”
江宛瑜不由轻呼出一口气,脸上浮现淡淡欣慰笑容,“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江宛瑜明显心情愉悦的神情,睿雅心中竟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
她孤身多年,一直守护北凉边境。王廷那些看着她长大的部族长老和大臣曾经多次提议让她选个驸马成家。
可那时,睿贤兄长因病去世,嫂嫂伤心过度一蹶不振,侄儿又年幼。铁赫又在王廷中虎视眈眈,觊觎可汗之位。
她哪里有空来想这种儿女情长之事,满心都是替兄长保护好睿罕德,倾尽全力教导睿罕德如何坐稳可汗之位,让北凉能够平稳发展。
这一晃便八年过去了,她都已经二十五岁了。
在北凉,她这个年纪还未嫁人,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了。以她的身份地位要招个驸马,前来应征的人必定能从她的长公主府排到王都。
可她放眼整个北凉,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自己,她也不想找一个自己都瞧不上的男人当驸马。
“唉!明明你和秦昭如今分隔两地,还彼此都身处困境,可我竟有些不厚道地想,若能像你一样,有个倾心交付的人,也还挺不错的!”
睿雅微微轻叹,眼中流露一丝羡慕和向往。
江宛瑜闻她所言,不禁微微一怔,她万万没想到睿雅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抬头,便看到睿雅一副惆怅的模样,她不由失笑:“长公主此言真不知是扎我心窝,还是真羡慕呢。”
睿雅摆摆手,故作玩世不恭地道:“都有吧!”
江宛瑜瞥她一眼,知她是用玩笑话掩盖内心的孤寂,轻声宽慰道:“您这么些年为了北凉,为了可汗付出了很多,北凉上下都敬重您,如今北凉境内也太平了,睿罕德也成长起来了,你可以考虑考虑自己了。以您才貌和能力,定能遇到一个懂您爱您敬您的同行之人。”
睿雅咂吧了下嘴,看着江宛瑜目光柔和,心中的那点小小空落又被她三言两语给填满了。
这人真是朵解语花一样,特别善解人意,又一点也不突兀,让人听了她说得话,便心中安定。
“我发现你真的特别招人喜欢,人美声甜会说话,还医术高超,这秦昭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能娶到你这么个妙人儿。”
江宛瑜被夸了,心里也是喜悦的,回以一笑,她重新专注于手中的事情。
睿雅见她但笑不语接着忙碌,忍不住嘟囔道:“你这么好,我都有点舍不得你。你说,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江宛瑜听她前一句,心有萋萋焉,生怕她又反悔。
万幸,后半句说得像是人话。
“你我这么些天并肩作战,瞒天过海为睿罕德治伤,是盟友,也是朋友吧。”江宛瑜认真地回道。
睿雅听了露出笑脸,兴致勃勃道:“那等局势稳定下来,你我说不定还能再相聚呢?”
江宛瑜一愣,随即堆起一抹假笑,回道:“前提是,南萧与北凉能一直和平友好。否则,我们可不是朋友!”
睿雅狠狠一噎,算是见识到了她说话难听的时候了。
“你就放心吧!睿罕德答应你一定治理好北凉,不再进犯南萧边境。他喜欢你,便一定不会食言。”
这脑子一抽,该说的不该说的,她统统倒了出来。
说完,睿雅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子,要是可以的话,她想把自己刚刚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又吃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