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白莲教在城外撒传单!”
亲兵撞开印刷坊木门时,苏御正拿着放大镜比对新制的铜模,蜡油顺着烛台淌成蜿蜒的白蛇。接过那张粗麻纸,入目便是朱笔写的“暴君无道”四个大字,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列着“寒门乱政”“天罚将至”等罪名,右下角的朱砂印章竟仿得有七分像御玺。
“这排版倒是有模有样。”苏御指尖摩挲着纸面,忽然轻笑出声,“连双色套印都学会了,白莲教里藏着懂行的匠人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夸人!”白雨晴一把夺过传单揉成纸团,腰间佩剑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今早巡城时,西市卖豆腐的张婶都在说‘天罚将至’,城南粥棚差点闹出哄抢!”
谢道韫放下手中的《大胤律例》,指尖轻点案头的《农政全书》活字版:“印刷术既能传谣,亦能辟谣。当年王莽篡汉前伪造符命,光武皇帝便以《赤伏符》正视听——我们为何不能办份官报?”
苏御目光骤然发亮,手中放大镜“啪”地合上:“就叫《大胤邸报》!明日卯时前,我要看到创刊号样张。”
第一份邸报带着新鲜的墨香铺满京城街巷时,晨雾还未散去。鹅黄色的报头印着“奉旨刊发”四个烫金大字,头版《白莲教伪造圣旨铁证如山》的标题下,是两张并列的图片:左侧是查获的假圣旨残片,右侧是活字印刷的比对样本,连“皇帝之宝”玉玺边缘的拼接痕迹都用红圈标出。
“卖报!卖报!看当今圣上如何识破逆贼奸计!”扎着羊角辫的报童挥舞着报纸跑过青石巷,三文钱一份的报纸眨眼便被抢购一空。醉仙居二楼,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列位看官,且说那假圣旨上的‘诏’字,走之旁末笔竟缺了个小角——正是城西悦来刻字铺的独门瑕疵!”
雅间里,崔明远捏着茶盏的指节发白。他看着楼下百姓争相购买邸报的场景,耳边忽然响起父亲临终前的叮嘱:“世家根基,在于民心所向。”茶盏“咔”地裂开细纹,琥珀色的茶汤渗入手心,烫得他猛地松手。
编辑房内烛火通明,谢道韫挽起袖口批改稿件,乌发用木簪随意别住,露出修长的脖颈。“民生版加条消息,顺天府新制的龙骨水车已发往江南,每亩地可省三成人力。”她往稿纸上批注完,又抓起另一叠纸,“把杨将军收复济州的捷报换成通栏标题,配图用活字拼的战船图案。”
苏御端着食盒进来时,正看见白雨晴趴在案上核对印刷数量,鼻尖沾着墨点,活像只偷喝墨水的花猫。“歇会儿吧,莲子羹都温了三回。”他揭开食盒,甜香混着墨香弥漫开来。
“不行!”白雨晴头也不抬,“探子回报,白莲教正在赶制下一批传单,咱们得在天亮前把辟谣文章印出来。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从纸堆里翻出张名单,“你招的那些‘记者’能派上用场了吗?”
“早准备好了。”苏御从怀里掏出个皮质手账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州府线人的联络方式,“沧州的老捕快、扬州的商船舵主、秦州的茶马互市牙人...现在他们传回消息的速度,比驿站的六百里加急还快三日。”
金銮殿上,御史中丞的弹劾奏折在御案上堆成小山。“陛下!《大胤邸报》竟公然议论吏部考课,此风若长,成何体统!”年逾六旬的老臣抖着官服上的獬豸补子,气得胡子直颤。
小皇帝啃着蜜渍金桔,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可是王叔说,这叫‘让百姓知朝廷事,明是非理’。”他忽然想起什么,从龙案下抽出本邸报,“昨日邸报说的江南米价,朕让户部查了,果然比往年低两成——这算不算大功一件?”
苏御适时呈上一卷竹简:“启禀陛下,根据各州府反馈,邸报发行半月以来,新政支持率已提升四成。尤其新农具推广那期,江南道申请购买曲辕犁的农户激增三倍。”
正说着,黄门官捧着鎏金托盘疾步而入:“陛下!加急邸报!”小皇帝拆开蜡封,脸色骤然变冷。竹简“啪”地摔在地上,露出里面夹着的密报:崔氏商号的车队昨夜运送铅料出城,目的地竟是白莲教控制的滁州山区。
子时三刻,.editor房的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苏御握着狼毫的手顿在半空,眼前的系统界面泛着红光:【警告!检测到异常印刷品!内容涉及十二金人部件下落!】
“咚!”白雨晴踹开房门,腰间佩刀还在滴水,显然刚从巡城路上赶来:“印刷厂被人动了手脚!今日发行的邸报里...混进了夹带密信的版本!”
谢道韫推了推金丝眼镜,指尖在密信上快速移动:“是西夏文的替换密码...译出来了。”她的声音突然发颤,“上面说,最后一块金人部件...藏在国子监藏书阁第三层的《周礼注疏》里。”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三人冲到屋檐下,只见皇城方向腾起冲天青光,青铜鼎的虚影在夜空中缓缓旋转,鼎身上的云雷纹竟与十二金人残片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苏御只觉喉间发苦。他忽然想起系统新手教程里的警告:“十二金人齐聚之日,便是乱世重启之时。”背后的冷汗浸透中衣,他却忽然笑了——既然白莲教要借印刷术掀起风云,那他便用这邸报,在这乱世里杀出一条清明大道。
“备马!”他反手抽出白雨晴腰间的佩剑,“去国子监!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拿到最后一块碎片!”
五更天的京城薄雾弥漫,《大胤邸报》的印刷机仍在轰鸣。最新的号外标题已经排好:《惊变!皇城现青铜鼎异象,本报记者带你直击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