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蓝色光团里包裹着的,赫然有百余只萤火虫,都是小麒和一尾在溪边草地上抓的,而包裹住它们的白色丝绸,则是小麒的贴身内衣。
小麒把莹蓝色光团轻轻系在一根长树枝的一端,接着让一尾将树枝慢慢举起。霎时,莹蓝色光团聚成的朦胧冷光将他躲在树叶下的影子拉得老长。
“好戏开场了!”小麒蜷起浸满夜露的指尖,树洞前的阴影骤然化作血口獠牙的苍狼。枯枝扫过簌簌作响的叶浪,他喉间迸出撕裂夜幕的嗥叫,惊得满枝栖鸟振翅乱飞。
殊不知他俩的一切动作尽被墨白等人收在眼里。司徒少卿指尖轻叩壁上青苔,饶有兴致地看着树影间的闹剧。卓不斐摸了摸额头,疑惑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好像是要吓唬我们,”燕翎儿不太肯定地回了一句。
“继续往下看,”卓不凡顿了顿,“必要的时候,可以配合配合他们,看看他们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
树洞内燃着的火堆突然“噼啪”爆开一朵火星,舒意被这声响惊得一哆嗦,顺势往于归身旁缩了缩:“真……真的要装害怕吗?”她话音未落,洞外又传来树枝摇晃的哗啦声,混合着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是千万根细针在耳膜上刮擦。
司徒少卿低头轻笑,召出灵剑,忽然猛地起身,剑柄重重撞在洞壁上发出巨响:“小心!有情况!”
这声喊惊得树洞里众人都跟着一颤,卓不斐反应极快,立刻踉跄着后退半步,佯装慌乱间打翻了角落里的药罐,陶瓷碎裂声混着草药清新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古树上,小麒听见树洞里众人的反应,眼中笑意更甚。一尾紧张得手心冒汗,却见小麒突然掏出竹哨含在口中,尖锐的狼嚎声刺破夜空,惊起林间一片飞鸟。
燕翎儿噗嗤笑出声,被卓不斐用手轻拍后背这才憋住。
“是狼妖!”洞内诸葛鸾星适时惊呼,并特意将发簪掷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卓不凡皱紧眉头,故意提高音量说道:“大家不要轻举妄动,我先出去查看一下!”边说边向树洞外走去。实则余光一直盯着树上的两个小家伙,看着小麒变着花样摆弄光影。
他来到洞外,只见前方树皮上若隐若现地映着一个獠牙巨口的狼首模样。
小麒清了清嗓子,用幽咽的声音说道:“哪里来的无知小妖,看见你老……”他本想说‘你老子我’,反应过来后,及时收声,重新说道:“哪里来的无知小妖,看见本狼神,还不跪拜?”
卓不凡嘴角微抽,面上却摆出一副凝重的神色,单膝跪地时故意将碎石碾得嘎吱作响:“小的们等途经此地,借宿一晚,不知狼神大人驾临,还望恕罪。”他抬头瞥见树影里墨白和云无心憋笑憋得通红的脸,以心声告诫道:“做戏做全套,莫要露馅。”
林间忽起一阵夜风,莹蓝色光团被吹得微微摇晃,树影在卓不凡身后扭曲成利爪状。小麒顺势怪叫一声:“既已冒犯,当有所献!”
洞内突然传来惊呼:“不好!狼神索要贡品了!”燕翎儿抱着一堆灵果踉跄冲出,故意摔在卓不凡身侧,“这些是我们所有的吃食,全部献给大人,只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了小的们这次。”
“就这?当本狼神是要饭的吗?”小麒给一尾使了一个眼色,一尾瞬间会意,指尖捻起几片浸过磷粉的枯叶,朝着卓不凡所在的位置轻轻一抛。枯叶打着旋儿飘落,在半空划出幽绿的轨迹,宛如飘忽的鬼火。
树洞里突然传来刘灵假意的吸气声,“那、那是什么?”
“那一定是狼神大人至高无上的神通,”卓不斐揉了揉眼睛,火堆的光晕里,那些飘忽的光点无风自动,时而聚成扭曲的人形,时而散作流萤。
“狼神大人息怒!”卓不凡差点笑出声,强装严肃地拱手:“此乃山中珍馐,实为不可多得的美味,还请狼神大人品鉴。”
小麒摇了摇手,树皮上若隐若现的狼首随之摇了摇头,“哼!既然尔等毫无诚意,那就不要怪本狼神不客气了。”
说罢,猛地吹响竹哨,哨声混着夜风传出,忽高忽低,既像是狼嚎,又像是荒野孤魂的啜泣。
“狼神大人息怒!”燕翎儿突然扑到卓不凡怀里假哭,藏在袖中的薄荷油熏得她泪眼婆娑,“还有什么需要,狼神大人尽管提出,只要是小的们能够拿得出来的,绝对不会含糊。”
“嗯……”小麒沉吟了一会儿,“看在你颇有诚意的份上,就饶恕了你们这次。正好本狼神有些乏了,你们就把树洞交出来,让本狼神歇息歇息。”
卓不凡与燕翎儿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些难以置信,这两个小家伙如此大费周章,真实意图居然这么简单。
卓不凡眼中有些错愕,忍不住出言问道:“除了让小的们交出树洞之外,不知狼神大人还有何吩咐?”
小麒眼珠一转,瞥见燕翎儿怀中的灵果,故意用阴森的腔调道:“还有她怀中的果子,本狼神也一并要了。”
一尾紧张得指甲都陷入了掌心,她扯了扯小麒的衣角,生怕真惹恼了众人:“要回树洞就可以了,别太贪心,不然惹恼了……”
她话还没说完,卓不凡就答应道:“多谢狼神大人宽宏大量,小的们这就收拾离开。”说话间,不着痕迹地向墨白和云无心点了点头。
“成功了?”一尾不禁有些狐疑:这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得超乎她的想象,让她不敢相信。
弯弯的月亮突然被黑云吞没,林间陷入一片漆黑。墨白与云无心悄然溜下树,绕到小麒和一尾背后,召出灵剑,御剑飞行,来到他们身边。
萤火虫振翅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林里格外清晰。墨白突然在小麒和一尾中间探出头来,阴恻恻地道:“二位,玩够了吗?”他的影子在树皮上摇曳,侧脸被切成明暗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