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汉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少夫人息怒!是小的糊涂……”
宋鱼淡然道:“不,你不糊涂!你尚且知道帮着赵瑞来收这些不该挣的钱,怎会糊涂?只不过喜欢嗜酒如命,把自己的脑子喝啥了,这却是谁也帮不了你的了……”
赵老汉还想说什么,却被宋鱼呵斥了回去:“还不赶紧滚!”
赵老汉如获大赦,竟吓得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其他几名佃户男子,见赵老汉都逃了,随即也跟着快步逃走了……
对于这场法事,宋鱼早前便有所打算,只是没想到赵瑞沉不住气,反倒给了她顺势而为的机会。
只见章德法师挑了一个避开“冲煞”时辰,而后命人将供奉的祭品摆上,身后的僧人们应声而动,开始焚香、诵经,而后二娘子的坟墓被缓缓打开,棺椁在“启灵”仪式中被开启。
随后一个白玉瓷被蒙上了红布,由章德法师亲手捧起,递到了赵之棠的手里。
赵之棠接过母亲的骨灰,顿时泪流满面。算一算,生母已经离开他很多年了,从他还是个孩童开始,便独自一人在这赵府里艰难为生。
他想过就这么死了,但却不甘心。
母亲临终前跟他说过,要活下去,哪怕再卑微也不要放弃,因为他是母亲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念想。他曾经不懂、也曾经怨恨过,但大了才明白,若他不在了,便无人能替母亲讨回公道了。
然而,他这些年被折辱得没了心气儿,根本没办法为生母讨回公道,就连她正儿八经的身份都一直被当成贱卑葬在了后山,若不是宋鱼,今日这母亲的坟怕是要被糟蹋了。
想到这里,赵之棠不觉转而看向宋鱼,宋鱼不经意间对上的赵之棠的目光,颇有些意外,只微微颔首回礼。
赵之棠点头回应,而后捧着母亲的骨灰,跟在章德大师身后,一跟往祠堂而去。
赵海从后山赶回府里,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给了赵瑞,赵瑞当时气得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蠢货!!”赵瑞说着,往赵海的腿上狠狠地踹了一脚,赵海顿时不敢动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赵瑞:“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你以为赵之棠是能随便糊弄的吗?就这么个事儿都保守不住,让赵之棠和宋鱼都知道了不说,还给了他们顺势而为的借口!你这管家是当傻了吧!”
“爷!爷!您息怒!我错了……是我错了!”赵海从未见过赵瑞这么生气。
“如今闹到了这份上,我是管不了了,你自己去跟母亲说吧,看她不扒了你的皮!”
赵瑞说完,甩手直接离开了。
赵海素来知道赵瑞是个能惹事但不抗事儿的主儿,却不想真让自己碰上的时候竟如此无助又无奈。
赵瑞这明摆着是把自己搅浑的水都泼到了赵海身上,又轻松地将自己摘开,让赵海去面对赵崔氏的询问。
果然,赵崔氏怒火冲天地赶来,一见赵海便给了一个巴掌:“混账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竟然帮着把那贱人的骨灰挪到祠堂里!”
赵海又是一跪:“老太太,我错了!原本也是想着帮瑞爷把事儿成了,却不想那宋鱼竟然如此奸诈!”
“他们现在到哪儿了?!”赵崔氏面露凶色。
“估摸着……是到祠堂了……”赵海结结巴巴道。
“瑞儿,将我的紫檀杖拿来,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把那个贱婢留在祠堂!”赵崔氏说完,接过赵瑞递过来的紫檀拐杖,怒不可遏地朝祠堂走去。
此时,赵之棠已经护送二娘子的白玉瓷骨灰行至祠堂门前。
按照赵家的规矩,二娘子的骨灰盒如今通过启灵仪式请了出来,接下来就该放在祠堂的神龛上了。
祠堂的神龛上放置了赵家祖先的牌位,按照辈分和长幼顺序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按照规矩,二娘子的牌位应与骨灰对应,上头刻写二娘子的姓名、生卒年月,再由章德法师做一番法事,赵之棠行礼后,便可供后人祭拜。
这是庄重而严肃的礼仪,是赵之棠曾经梦寐以求的。按照朝廷的规矩,要真真正正将他列为赵氏子孙,除了自己的名字被记录进族谱之外,二娘子的牌位若是能请至祠堂供奉,那便是再名正言顺不过了。
曾几何时,在赵崔氏和赵瑞掌管的赵府里,他曾经认为这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可现如今就只差一步之遥,赵之棠自然难掩心中激动之意。
宋鱼一路跟着章德法师和赵之棠回到了祠堂,对于今日的仪式格外关注。
从今日赵海和那些手下的反应可以看出,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二娘子的坟,将骨灰拿在手里,或是当成筹码逼赵之棠就范、或是直接毁了掉彻底断了赵之棠在赵家的念想和地位。
无论选择哪种方式,赵之棠都注定一辈子无法翻身,哪怕有那块玉环佩也难逃“野种”二字。
若是出现这样的情况,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赵之棠连禁卫军的比试都去不了,这是宋鱼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她昨日在同春雪盘算这场法事时,将诸多的人和事都考虑了进去,唯恐中间出什么乱子,最后乱了自己的大计。
走到眼下这会儿,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章德法师的法事顺利做完,赵之棠将二娘子的白玉瓷骨灰盒恭恭敬敬地摆放上了神龛,只差赵之棠跪于堂下,燃香祭拜便可完成。
可谁知道,就在此时,赵崔氏冲进了祠堂,恶狠狠地冲进了人群,大声呵斥道:“谁敢将贱婢的牌位立在祠堂,老身就杖毙谁!”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赵崔氏将手里的紫檀拐杖往地上杵了杵,一副强硬叫板的样子。
宋鱼心下一沉,不禁道:“不好,这是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