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预警起效,心中稍安,但我的逃亡之路,却并未因此变得平坦。
恰恰相反,随着战火的蔓延和官府戒严的升级,从颍川前往洛阳的这条路,变得愈发艰险,步步惊心。
我深知自己面临着多重威胁:
黄巾军的威胁: 他们虽然在正面战场受挫,但大量散兵游勇和裹挟的流民依旧遍布乡野。他们盘查过往行人,搜掠财物,甚至滥杀无辜。一旦被他们识破我并非“同道”,后果不堪设想。
官兵的威胁: 尤其是那位张将军,吃了那么大的亏,必然对我恨之入骨。他很可能已经下令在沿途的关卡、渡口设卡盘查,搜捕我的踪迹。普通官兵或许还好糊弄,但若是遇到他的亲信,恐怕一眼就会认出我。
神秘组织的威胁: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既然能策划“颍水沉银”,能组织“鬼面索命”,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他们或许已经布下了更隐秘、更致命的陷阱,等待着我自投罗网。
因此,我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运用我所有的智慧和经验,才能在这条亡命之路上求得一线生机。
伪装与潜行,是我的第一道护身符。我彻底抛弃了任何可能暴露我身份的物品,只穿着那身最破旧的短褐,脸上也故意抹上了一些泥土和草灰,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饱经风霜、颠沛流离的难民。
我尽量避开行人众多的大路,选择那些崎岖难行的山间小径、或是沿着河谷的荒僻路线前进。
白天,我常常躲藏在密林、山洞或是废弃的农舍中休息,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到了夜晚,才借着星月微光,或者干脆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这虽然辛苦,却能最大限度地降低被发现的风险。
信息辨别,是我的第二双眼睛。
每当我不得不经过一些村镇或者难民聚集点时,我都会格外小心。
我从不主动与人搭讪,只是默默地坐在角落里,竖起耳朵,倾听着各种真真假假的流言。
哪里有黄巾军活动?
哪里官兵盘查最严?
哪条路相对安全?
哪里的食物和水更易获取?
这些零散的信息,经过我的分析和筛选,就如同在黑暗中为我指引方向的星辰。我也学会了从人们的衣着、口音、神态中,快速判断他们的身份和来路,尽量远离那些看起来可疑或带有敌意的人。
化解危机,则考验着我的急智和应变。尽管我万分小心,但意外总是难免。
有一次,我在渡过一条小河时,被一队巡逻的官兵拦了下来。领头的队率看我形迹可疑,厉声盘问我的来历和去向。
我急中生智,谎称自己是长社附近村庄的农夫,家园被黄巾烧毁,正要去投奔在洛阳做工的远房亲戚。
我故意装出一副惊恐万状、语无伦次的模样,又偷偷塞给了那队率几枚仅剩的铜钱(这是我预留的救命钱)。
那队率掂量了一下铜钱,又看我这副窝囊样子,不像是什么危险人物,最终不耐烦地挥挥手,放我过去了。
虽然损失了宝贵的钱财,但总算有惊无险。
还有一次,我夜宿在一座破败的土地庙里,半夜时分,竟然闯进来几个凶神恶煞的黄巾散兵。
他们显然是想找个地方落脚,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油水可捞。看到我这个“难民”,他们立刻围了上来,逼问我身上是否藏有财物。
眼看就要动手搜身,我突然灵机一动,指着庙外黑漆漆的林子,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几位大哥,小人刚才看到……林子里好像有官兵的火把在晃动!人还不少!你们……”
那几个黄巾散兵本就是惊弓之鸟,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吓得脸色发白,也顾不上搜刮我这点“油水”了,互相使了个眼色,立刻屁滚尿流地逃之夭夭。
我这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的急智。
最危险的一次,是在一个傍晚,我路过一个小镇的客栈,想买点干粮充饥。
就在我低头付钱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普通的商贩服饰,但眼神锐利,腰间似乎微微鼓起,正不动声色地向我靠近!
我认得他!
他就是之前在阳翟城外,那个“偶遇”过两次的“樵夫”!
他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人!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巧合,还是……他一直跟着我?!
我来不及多想,立刻抓起干粮,猛地转身,撞开人群,朝着客栈后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身后传来了那人低沉的呼喝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我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我习惯性地会在进入任何陌生环境时先观察逃生路线),在狭窄的后巷中左冲右突,甚至不惜打翻了几个货摊,制造混乱。
最终,我凭借着灵活的身形和对黑暗的适应,侥幸甩掉了那个追踪者,再次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这次遭遇让我意识到,那个神秘组织的追杀,如同跗骨之蛆,从未停止!
他们的人手,很可能已经遍布了从颍川到洛阳的沿线!
我的处境,比想象中更加危险!
亡命之路,步步惊心。饥饿、寒冷、疲惫、恐惧……时刻侵袭着我的身体和意志。
但我不能倒下,也不能放弃。因为我知道,在遥远的洛阳,有更重要的使命在等待着我。
而在我的身后,或许还有信任我、等待我消息的人。
我必须活着抵达洛阳!
我紧了紧身上的破衣,将最后一块干硬的饼塞进嘴里,咽了口唾沫,再次抬起头,望向那星光黯淡、前途未卜的远方,迈开了疲惫却坚定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