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蔡琰姑娘从浩如烟海的古籍中搜寻线索的同时,我则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我最为熟悉的领域——数学分析。
虽然我对这个时代的算学成就已有所了解,但我脑中那些超越时代的数理逻辑思维,或许能为破解这看似杂乱无章的密文提供独特的视角。
我的第一个切入点,也是最基础的密码分析手段:频率统计。
我找来几片打磨光滑的竹片,充当临时的“草稿纸”。
首先,我需要确定“字母表”——也就是这套密文中到底有多少个不同的基础符号。
我仔细比对着几枚青铜令牌上的所有刻印,将每一个形态有显着差异的符号都单独摹写下来,并用简单的数字进行编号。
这个过程需要极度的细心和耐心,因为有些符号形态非常相似,仅有细微的笔画差异,必须仔细辨别,才能确定它们是同一个符号的不同写法,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符号。
经过反复比对和确认,我初步识别出了大约四五十个不同的基础符号。
这个数量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符合一套实用密码体系的特征。
接下来,就是枯燥但关键的频率统计工作了。我拿起一枚令牌,从第一个符号开始,逐一识别并记录其编号,然后在对应的竹片上画上一笔“正”字。
几枚令牌上的数百个符号,我一个不落地进行了统计。
手指因为长时间握笔而有些酸痛,眼睛也因为过度专注而感到干涩。但我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我知道,任何一个细小的错误,都可能导致整个分析方向的偏差。
蔡琰偶尔会停下手中的书简,安静地看我埋头计算。她的目光中带着好奇,或许还有一丝对这种纯粹逻辑推演方式的欣赏。
我知道,在这个时代,将算术如此深入地应用于破解文字谜题,并不常见。
统计结果很快出来了。我看着竹片上那些长短不一的“正”字,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结果与我的预期有所不同。确实有几个符号出现的频率相对较高,也有一些符号只出现了一两次。
但最高频符号与次高频符号之间的差距,并不像正常汉字使用频率(如“之”、“乎”、“也”等常用虚词远超其他字)那样悬殊。
最高频的几个符号,其出现次数相差无几,形成了一个相对平缓的“高原”,而非陡峭的“高峰”。
这意味着什么?
可能性一: 这并非简单的单字母替换密码。设计者可能采用了更复杂的方法,比如多表替换(不同的符号在不同的位置可能代表不同的含义),或者同音替换(用多个不同的符号代表同一个常用字或音节,以拉平频率分布)。
可能性二: 这套密文可能并非直接对应汉字,而是对应着某种音节、词根,或者干脆就是一套完全独立的人造语言符号。
可能性三: 样本量太小。几枚令牌上的符号数量,可能不足以完全展现其真实的频率分布规律。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破解难度大大增加。
我没有灰心,转而尝试第二种方法:
分组与序列分析。
单字母替换行不通,那么,有没有可能是以词组或者固定短语为单位进行加密的呢?
我开始尝试将令牌上的符号序列,按照不同的长度进行分组:两个符号一组、三个符号一组、四个符号一组……然后,我再统计这些“符号组”出现的频率。
如果存在某个高频出现的符号组,那它可能对应着某个常用的词语或短语(比如“将军”、“奉孝”、“速回”之类)。
这项工作比单字母统计更加繁重。我需要在沙盘上不断地排列、组合、标记、比对。沙盘很快被各种符号和线条占满。
我还尝试分析符号之间的相邻关系。哪些符号经常一起出现?哪些符号几乎从不相邻?这或许能揭示其内部的语法结构或组合规则。
比如,如果符号A后面总是跟着符号b,那么Ab可能是一个固定的词根或语法结构。
我甚至动用了一些更基础的概率学思想(虽然这个时代的数学体系还没有明确的概率论):如果一个符号序列完全是随机排列的,那么理论上各种组合出现的可能性应该大致相等。
而现在,我需要寻找的是那些“非随机”的、具有统计学意义的模式。
时间在专注的计算和推演中悄然流逝。油灯的灯油已经耗去小半。
我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中也布满了血丝。进展依旧缓慢。虽然我发现了一些似乎略有规律的组合,比如某两个符号总是倾向于一起出现,或者某个符号从未在序列的开头出现过。
但这些零星的发现,还不足以构建起完整的破解体系。它们就像是夜空中零散的几颗星星,虽然亮着,却无法勾勒出整个星座的轮廓。
我停下手中的算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来,单纯依靠数学分析,是无法独立解开这个谜题的。
这套密文的设计,显然融合了其他的加密思想。我将目光投向了正在翻阅古籍的蔡琰姑娘。
或许,只有将我这里的逻辑骨架,与她那里的文化血肉结合起来,我们才能真正找到突破口。
数学分析虽然暂时遇到了瓶颈,但它并非毫无用处。它为我们排除了最简单的可能性,提供了一些关于符号分布和组合的客观数据。
这些数据,将成为我们后续结合音律、文字、道家知识进行综合分析的重要基础。这场解码之战,才刚刚开始。
而数学,将是我手中最锋利的解剖刀,虽然它不能直接看到答案,却能帮助我们一层层剥开迷雾,接近真相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