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田积谷,盐铁专营。这两大“开源”之策的初步成功,如同为徐州这具虚弱的躯体,注入了两股强劲的生命力。
州府的财政状况开始好转,军队的补给逐渐充裕,百姓的生活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
看着各项数据报表上那令人欣喜的变化,刘备主公的脸上也常常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而,我心中却始终存有一丝隐忧。
在推行这两项改革的过程中,我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仅仅依靠“开源”,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不能同时有效地“节流”,那么辛辛苦苦增加的财政收入,很可能就会像漏了底的木桶里的水一样,被无谓地消耗掉,甚至……被某些蛀虫所侵吞!
而最大的“节流”障碍,或者说,最大的“漏洞”,就在于徐州那积弊已久、效率低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腐败丛生的吏治!
人浮于事,效率低下:
陶谦治理徐州时,虽然以“宽厚”着称,但也导致了政令松弛,官场风气散漫。许多官吏在其位不谋其政,得过且过。
刘备入主后,虽然带来了一批自己的班底,但毕竟根基尚浅,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改变这种局面。许多政令下达之后,往往在层层传递中被拖延、被扭曲,最终难以落到实处。
这种低下的行政效率,本身就是对资源的巨大浪费。
贪腐横行,中饱私囊:
更严重的是贪腐问题!在之前的屯田物资调配、盐铁稽查过程中,我就已经发现了许多官吏利用职权,上下其手、中饱私囊的现象。
他们或克扣屯户的种子农具,或与私盐贩子勾结,通风报信,或在官营作坊的采购和销售环节中牟取暴利……这些蛀虫,如同附着在徐州这棵大树上的毒瘤,不断地吸吮着它的养分,侵蚀着它的生机!
若不将他们清除,再多的财政收入,也填不满他们贪婪的欲壑!
地方豪强与官吏勾结:
许多地方官吏,本身就出身于本土士族豪强,或者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系。
他们往往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的家族或后台牟利,甚至公然对抗州府的政令,成为了地方豪强阻挠改革、维护自身利益的“保护伞”。
这种官僚与地方势力的勾结,是推行改革的最大障碍之一!
开源如同引水入渠,而节流则如同修补堤坝。
若堤坝处处漏水,纵有再大的水源,也终将枯竭!
我意识到,整顿吏治,建立一支廉洁、高效、忠诚的官僚队伍,已经成为了摆在我们面前的、刻不容缓的任务!
这不仅仅是为了“节流”,更是为了确保我们之前以及未来所有改革措施,能够真正落到实处,不变形、不走样!
是为了真正提升徐州的治理能力,巩固刘备主公的统治基础!但这,无疑将是一场比盐铁专营更加困难、更加危险的“战争”!
触及的利益更广:
盐铁专营主要触动的是少数大豪强的核心经济利益。而整顿吏治,则几乎要触及到整个徐州官僚体系中,每一个存在问题的官员的切身利益!从州府的高级佐官,到郡县的令长丞尉,再到乡间的啬夫里正……其涉及面之广,牵连之深,难以想象!
反弹将更加激烈:
这些官员掌握着实际的行政权力,熟悉官场的运作规则。他们的反抗,将不仅仅是暗中掣肘,更可能是利用手中的权力,进行公开的抵制、诬告、甚至……煽动兵变或民变!
缺乏明确的标准和证据:
贪腐和尸位素餐,往往隐藏在合法的程序和人情往来之下,难以抓住确凿的证据。
如何区分真正的贪官污吏和只是能力不足或被牵连的普通官员?如何避免清洗扩大化,造成人人自危的局面?这需要极高的政治智慧和手腕。
人才匮乏的困境:
即使我们成功清除了一批不合格的官员,但又由谁来填补这些空缺呢?徐州本地真正可用、且值得信任的人才本就稀少。大规模整顿吏治,很可能导致行政体系的暂时瘫痪。
尽管困难重重,风险巨大,但我知道,这一步,非走不可!否则,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因为吏治的腐败而功亏一篑!
我开始在心中默默地构思着整顿吏治的初步方案:
建立监察机制: 设立专门的“督察御史”或类似机构(初期可由玄镜台暗中承担部分职能),负责监督百官,受理举报,查处贪腐渎职行为。
完善考核制度: 改变过去单凭名望或资历选官的做法,建立以实际政绩(如屯田成效、税收增长、治安好转等)为核心的官员考核与升迁制度。
推行廉政教育与严明赏罚: 加强对官吏的廉政教育,宣传清廉典型,同时,对于贪腐行为,一经查实,从重从严处理,绝不姑息!对于廉洁奉公、政绩卓着者,则要大力提拔,破格重用!
引入“活水”,打破垄断: 要有意识地从寒门、军功阶层、甚至归附的流民中,选拔那些真正有才干、有德行的人才,充实到官僚队伍中来,打破本土士族对官位的垄断,形成良性的竞争和制衡。
当然,这些还只是初步的构想。要真正将其实施,还需要更周密的计划,更巧妙的策略,以及……刘备主公更大的决心和支持!
我知道,当我将这份关于“整顿吏治”的建议放到刘备面前时,必将再次引发一场巨大的震动。这甚至可能比盐铁专营带来的冲击更大!
但为了徐州的未来,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这最后一道、也是最难攻克的“节流”关卡,我必须去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