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别驾衙署的窗棂,洒在那些堆积如山的、记录着徐州财政收支的竹简上,也映照着我略显疲惫、却又目光炯炯的脸庞。
回首望去,自决定推行盐铁专营以来,这数月的光景,当真是惊心动魄,步步皆险。 从廷议上的唇枪舌剑,到东海盐场的铁腕整顿,再到官营铁坊的炉火重燃,以及与糜竺公深度捆绑的“盐引”试点……每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阻力和风险,都凝聚着无数人的心血和汗水。
但付出,终究是有了回报。
最直观的,便是徐州财政状况的初步改善。
源源不断的盐铁之利,如同新鲜的血液,开始注入到州府那早已干涸的府库之中。虽然距离真正的“充盈”还有很长的距离,但至少,我们已经摆脱了那种寅吃卯粮、随时可能崩溃的窘境。
军队的粮饷得以按时发放,部分急需的兵器铠甲开始更新换代,一些重要的城防和水利工程也得以缓慢启动。
更重要的是,通过屯田和盐铁专营这两项核心改革的推行,官府的权威得到了初步的确立,对地方的掌控力也得到了加强。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地方豪强,虽然心有不甘,但在我们恩威并施、分化拉拢、甚至铁腕镇压之下,至少在明面上,不敢再公然与州府对抗。
徐州的社会秩序,也因此而显得比之前更加稳定。
可以说,一条通往“富州强兵”的道路,已经被我们艰难地开辟了出来。 虽然这条路才刚刚开始延伸,前方依旧充满了未知。然而,短暂的欣慰之余,我的心中却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
因为我知道,在这条初辟的道路两旁,依旧暗礁密布,危机四伏!本土豪强的反扑,绝不会就此停止。
他们只是暂时蛰伏了起来,如同受伤的饿狼,在暗中舔舐伤口,积蓄力量,等待着反噬的机会。他们必然会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比如天灾人祸、吏治疏漏、或者外部强敌入侵),来破坏我们的改革成果,甚至试图将我们彻底推翻。
这场与地方既得利益集团的斗争,将是长期的、艰苦的、甚至可能是残酷的。
吏治的腐败,依然是心腹大患。
虽然我意识到了整顿吏治的必要性,并开始着手准备。但这项改革触及的利益面更广,推行的难度更大。在建立起一套真正廉洁高效的官僚体系之前,贪腐和低效,将始终如同附骨之疽,侵蚀着我们改革的成果。
外部的威胁,始终高悬。
北方的曹操,如同悬顶之剑,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徐州这块肥肉。一旦他腾出手来,或者徐州内部出现可乘之机,他的大军随时可能再次南下。
而南面的袁术、江东的孙策,也都是不可忽视的潜在威胁。徐州的地缘政治环境,决定了我们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刘备主公的局限性。
刘备虽然仁德,也展现出了支持改革的决心。但他毕竟受限于时代和自身的认知,在某些方面(比如对士族的态度、权谋的运用上)可能存在局限性。
我与他之间的关系,虽然目前融洽,但未来是否会因为政见不同或权力分配而产生裂痕?这也是一个潜在的隐忧。
还有……那个如同鬼魅般存在的贾诩。 他在长安的动向,以及他对徐州的态度,始终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
我总有种预感,这位“毒士”,绝不会甘于寂寞,他迟早会以某种方式,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成为我最可怕的对手。
财源初辟,道路已开。
但前途漫漫,暗礁密布。
徐州的复兴之路,才刚刚开始。
而我,陆昭,作为这场变革的主导者之一,肩上的担子,只会越来越重。
我收起桌案上的竹简,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片被暮色渐渐笼罩的徐州大地。远处,屯田区的点点灯火,如同黑夜中的繁星,闪烁着微弱却又坚定的光芒。
我知道,守护这点光芒,并让它最终燎原,将是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最重要的使命。
无论有多少暗礁险滩,我都要驾驶着徐州这艘刚刚修复起航的“船”,坚定地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