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四日。
燕山北麓,后金天聪汗皇太极大帐。
“禀告大汗,北京的探子发来密报,前日勇卫军曹变蛟娶亲,皇帝和内阁诸臣亲临祝贺。”
“知道了,下去吧!”
皇太极很高兴这个消息的到来,这说明了明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到了燕山北麓,距离北京只是咫尺之遥。
“此次入关,最主要的就是突然性,从目前的消息来看,崇祯小儿还不知我大军的到来,我们正好也去凑凑热闹。”
“武纳格额真(蒙古左营的固山额真,当时后金官职最高的蒙古人),前些日子跑去明廷报信的人全部抓住了吗?”
皇太极对于此事始终是有点不放心。
“启禀大汗,有二个人躲进了深山老林里面。但是他们应该来不及去明廷报信,就是报信,明廷也未必会相信。”
“如果明廷有防备,我们这一次就只能是白来了。幸好到目前为止,明廷还不知情。”
皇太极知道,一旦明廷有了准备,自己就只剩下撤退一条路了。
“此地多山,道路狭窄,骑兵没有足够的空间展开。所以,所有的将士都要做好下马作战的准备。”
皇太极考虑到地形,所以提前给众人做好思想灌输。
“也同样是因为地形的原因,所以大军通过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本汗决定分兵,各位贝勒(此战,科尔沁部落出动了二十三个贝勒,后有二人被皇太极撵回去了,具体原因历史没有记载)有没有什么异议?”
“我等没有异议,听凭大汗调遣!”
“岳托、济尔哈朗、阿巴泰、阿济格四台吉,拣选每牛录甲兵十人,及蒙古科尔沁诸贝勒兵、察哈尔、喀尔喀蒙古诸贝勒之兵、蒙古八旗兵中精锐组成先行军。分为左右两翼。由台吉阿巴泰、阿济格率右翼兵前进,攻占大安口,然后占领遵化城;台吉岳托及济尔哈朗率左翼兵前进,攻占洪山口和龙井关。然后攻占三屯营和迁西。”
“本汗跟随左翼行动。”
“定于十月二十日夜里子时,同时发起行动。最晚二十八日午时,占领各自的目标!”
“大战之前,本汗再次重申一下:”
皇太极看着眼前的诸多贝勒台吉,说道:
“贻误战机者,斩!”
“裹足不前者,斩!”
“畏敌逃避者,斩!”
“完不成任务者,斩!”
“擅自杀降者,斩!”
“擅自行动者,斩!”
“奸淫掳掠者,斩!”
“约束不严者,罚!”
(汗颁敕谕曰:此行既蒙天眷佑,拒战者诛之;若归降之民虽鸡豚勿得侵扰。俘获之人,勿离散其父子夫妇,勿淫人妇女,勿掠人衣服,勿折房舍庙字,勿毁器皿,勿伐果木。若达令杀降者,淫妇女者斩;毁房屋、庙字,伐果木,掠衣服,离本纛及入村落私掠者,从重鞭打。再者,切勿妄食明人熟食,勿饮其酒,闻山海关内,多有鸩毒,宜当谨慎。勿用干粮饲马。若马匹羸瘦,可少时煮饲之;肥壮马匹,只以草饲秣之,俟休息时,再饲以粮。凡采取柴草,勿行妄行,须以一人为首,结夥前往取之。有离众驰往者,缉拿之。有违此禁令者,将不行严加管教之固山额真、甲喇额真、牛录额真等一并治罪。作者注:此时皇太极严申军律,说明他此时已经有并吞天下之志,所以对后金军和附属蒙古军三令五申。)
皇太极和阿巴泰、阿济格率左翼兵经过二天的艰难爬涉之后,二十六日抵达龙井关外不足十里的地方,大军停了下来。
“阿巴泰、阿济格,你们看,这里是洪山口,这里是龙井关,两者相距不足二十里,援兵转瞬及至,所以本汗决定再次分兵,你们呢继续率部攻打龙井关;本汗则带着镶黄旗勇士去攻打洪山口,时间还是一样,凌晨子时发起攻击。你们看如何?”
“大汗,还是我带人前去攻打洪山口。您坐镇指挥。”
“本汗打过的仗可比你们多,所以还是由本汗亲自带人亲自进攻洪山口。”
于是,皇太极下令镶黄旗士兵以及五千蒙古兵继续翻山越岭朝着洪山口前行。
三屯营。
子夜时分,寒冬初至。
此时的喜峰口守将,三屯营总兵朱国彦正因粮饷拖欠焦头烂额。他麾下的蓟镇兵本有万余,但因朝廷财政枯竭,半数士卒已被遣散回乡,剩余部队分散在数十个烽燧台堡,真正戍守关城的仅有两千老弱。更致命的是,长城沿线的“空心敌台”因缺乏维修早已坍塌过半,昔年戚继光设计的火器防御体系已形同虚设。一千多年前曹操灭乌桓的路线,皇太极会不会逆向进攻?
谁也不知道建奴会不会从这里攻进来?所以朱国彦多日以来忧心忡忡。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自己也多次上书朝廷,希望整饬军营,维护城墙,升级防护体系,奈何朝廷从没有拨付银两下来。
此刻的外面,凛冽的北风裹挟着细雪掠过燕山山脉,长城沿线九边重镇之一的喜峰口在暮色中显得异常沉寂。这座扼守蓟镇咽喉的雄关,此刻仅有零星火把在城头摇曳,驻守的明军士卒蜷缩在垛口下,浑然不知一场改变历史走向的战斗即将拉开帷幕……
喜峰口。
前锋阿巴泰率两千镶蓝旗精锐抵近喜峰口北侧山脊。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发现一段因山洪冲毁的城墙缺口——此处本应有敌台驻防,如今却仅以木栅临时填补。阿巴泰当即下令三百巴牙喇(精锐护军)卸甲轻装,口衔短刀攀岩而上。峭壁上的明军哨兵尚未发出警报,便被蒙古弓手射落悬崖。
几个当值的小兵挤在城垛下抱团取暖。
“这狗日的天气,这才几月份呀,就特么的这么冷,再往后几个月不是要冻死人呀。”
“哥几个,要不咱们下去找个房间暖和暖和吧,这么下去,明天早上哥几个估计命都没了。”
“万一金狗来犯怎么办?到时候连个报信的机会都没了。”
“这里离建奴远着呢。几十年了,你见过什么时候建奴到过这里?你这是杞人忧天。哪里有人?”
一个小兵站了起来,看了看城外,一片漆黑。
“毛都没有,不信你们----啊----“
不远处射来一支利箭,正中咽喉。
“呜呜---”
中箭的士兵用手捂着自己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只是手指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