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秘查纸官
摸清现任睢陵纸官底细的差事,是李景轩负责的。
从其父李东阳那里,他对济阴士族整体情况有了深入了解,调查起来也能事半功倍。
“殿下,下官已调查清楚,现任睢陵纸官吴品,乃是济阴吴氏家主吴员外的远房表弟。
作坊所需原材料皆由吴品名下店铺供货,进货价与原材料品质极不相符,吴品从中牟利甚巨。
同时,他将家中子侄挂名作坊冒领空饷,而将实际工匠从名册中除名,盘剥其月饷不说,还时有索贿。
若工匠不从,他便以逐出作坊要挟,为了糊口,工匠只能忍受欺凌。
如今,作坊之内已是天怒人怨。”
李景轩如实汇报。
他对吴品的憎恶,对工匠的同情,都写在了脸上,还是书生气太重。
萧绍瑜欣赏的就是这股书生气,同情民生的艰难,憎恶贪官恶吏的卑鄙,向往官风清正。
只要在处理政务中锻炼出真本领,再有这股浩然书生气加持,李景轩将成为萧绍瑜要打造的理想型官员。
“可查知作坊纸墨年产量?”
萧绍瑜询问产量。
他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单纯的要摸清家底。
但李景轩的回答,还是激怒了他。
“无!理由是工艺落后,没有成品,所产半成品皆已销毁。”
萧绍瑜乌眉怒张,心中已然给吴品定了性:
他这是在空手套白狼,倾吞国有资产!
萧绍瑜严重怀疑:高价原材料可能仅有少量交付作坊,甚至就是没有交付,一切都是帐面上的操作。
吴品就是在想尽一切办法,挖空作坊,贪墨太府寺历年下拨的经营补贴。
萧绍瑜暂压怒火,再度询问:
“吴员外可有介入,介入多深?”
吴员外名吴良,也就是吴长伯的父亲。
济阴吴氏在本郡颇有声望,又与萧绍瑜有些渊源,他有意笼络,自然不便与之发生冲突。
故在处置吴品之前,他必须摸清吴良在此中扮演了何种角色。
“吴员外还看不上作坊这点小利,并未介入。
倒是吴品每年都要去吴府给吴员外拜寿,坊间传闻他与吴员外的关系还是很亲厚的。”
李景轩答道。
传闻并不可信,也不能不信。
萧绍瑜想找个机会与吴良见上一面,当面试探。
他免去了吴长伯的死罪,凭这份渊源,见面的理由是很充分的。
只是这种事应该是吴良主动登门拜谢,他不便过于主动。
然而一味的被动等着,整顿作坊的进度势必要拖慢,他心中有些着急。
这时,范伯勋入堂禀报:
“殿下,刘参军求见。”
一听是刘广升来了,萧绍瑜明眸一亮,心中有了主意:
刘参军不就是最好的中间人么。
以刘广升在济阴士族的声望与地位,他与吴良肯定是有交情的,而且还得是吴良巴结他。
若由刘广升出面沟通,一切便迎刃而解。
心念通达,萧绍瑜淡笑于面,朗声道:
“有请刘参军。”
白面又恢复了往日的丰腴圆润,一双肉包子眼儿满满的全是笑意。
显然,这段时间刘广升的小日子过得不赖。
“殿下,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一入堂,刘广升便热情的打起招呼。
萧绍瑜随意摆摆手,示意他旁边就坐,笑道:
“本王也想死你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无奈军务繁忙。
重回睢陵这段日子,本王又被政务、邦交事务缠身,怠慢刘参军了。”
“殿下圣眷日隆,下官能理解。”
刘广升笑得合不拢嘴,好像梁帝青睐有加的是他一样。
其实,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萧绍瑜爵晋亲王,就藩济阴,还担任着和议正使,这份圣眷可是羡煞旁人的。
作为门人,刘广升自然水涨船高,脱离本宗兰陵刘氏的负面影响也淡化了。
凭着王府参军的身份,他依旧是济阴氏族的翘楚大佬。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萧绍瑜等着他主动道明来意。
“这位是李侍郎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刘广升朝随侍萧绍瑜的李景轩,热情招呼。
他知道李景轩是李东阳的长子,更看得出来萧绍瑜对他的器重,礼节上自然不能含糊。
“刘参军谬赞了,下官初入仕,还要向您多多学习。”
李景轩谦虚回道。
刘广升在南康系的重要性,他也是知道的,自然不敢托大。
而且他本身就是谦逊君子,恰如其父。
稍作寒暄,刘广升进入此行正题,说道:
“殿下,吴员外与下官是多年故交,还是儿女亲家,长伯正是下官的女婿。
您为长伯脱了死罪,下官与吴员外皆铭感五内,故欲摆桌答谢宴,不知您可否赏光?”
呦,本王没表态娶你女儿,你这么快就急着找下家了?
萧绍瑜想着,他误会了。
其实,吴长伯娶的是刘广升的长女,当初刘广升卖力推销他的是次女。
“刘参军,你怎么不早说呢?
若非念在长伯心怀正义,本王忍了杨将军所提的苛刻要求,此刻长伯或已处斩多时了。”
萧绍瑜明眸一转,面现难色,卖起人情。
“下官这不是不想殿下为难嘛,毕竟事涉邦交,吴员外也是这个意思。”
大义灭亲是不存在的,刘广升与吴良是想暗中掉包,行瞒天过海之计。
他们觉得,和议当前萧绍瑜是一定要给杨彦超一个交代的,徇私的可能性很小,故未相求。
他们更想不到,萧绍瑜能随意拿捏杨彦超。
“答谢宴摆在何处?”
萧绍瑜淡淡一笑,很给刘广升面子。
“媚香楼的顶级包间,不知殿下可还满意?”
刘广升眨眨肉包子眼儿,暗示下官这可是给您的情人捧场呢。
他的消息还挺灵通,萧绍瑜夜宿媚香楼这等隐秘,都打听得出来。
只是他尚不知,萧绍瑜与李媚儿的真实关系。
在媚香楼的顶级包间摆酒,可是相当的贵,谢意不可谓不足。
“当然满意,济阴名楼尚无缘亲往,济阴花魁更是无缘一见,承二位美意了。”
萧绍瑜一本正经装陌生,爽快应邀。
李楼主都邀您私会了,还无缘一见呢?
刘广升看破不说破,忙回道:
“今夜戌时,下官与吴员外恭候大驾。”
《梁书·武帝纪》载曰:
王府侍郎李景轩秘查睢陵纸官吴品,奏于帝。
王府参军刘广升、济阴吴氏家主吴良,联袂邀帝,帝欣然应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