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统购统销
据吴良介绍，四人族中瓜果共有约2000石，按往年实际折算价格每石350钱计算，货物总价最低市场估值为70万钱。
以此市场估值为缴税基准，两岸海关共收关税14万钱，漕运署所收取的转运费，即便折合每斤瓜果1钱，亦需24万钱，两项合计38万钱，已超过其往年收益之半。
在这种情况下，四人还能许给萧绍瑜面值十万文的庄票一张，自然是诚意满满的。
萧绍瑜一副恍然的模样，略作思索，诚恳道：“和议期间，本王与宗正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故吴参军来找本王时，本王便想到了他。
不过，情况有变，宗正使说他只跟本王做生意，若货主不是本王，他是不会动用人脉寻找买家的。”
如其前言，萧绍瑜久居京城，在南梁州郡之中都缺乏人脉，又怎么将人脉网编织到北魏呢？
惟一的合理解释，只能是在和议期间与北魏使团官员有所结交。
萧绍瑜不愿暴露真正的合作者，杨彦超和主动上门结交的元法僧又与其结怨沙场，一般人是不会想到他们的。
和议副使元睿，甚至其父彭城王元沐，也有这方面的问题，如此，能与萧绍瑜交好者，理论上便只有和议正使宗焕一人而已。
宗焕身为魏帝近臣，在北魏地方官员眼中，他就是京城中的大人物，巴结者必如过江之鲫，人脉自然是极广的。
同样的，大人物也有大人物的脾性，萧绍瑜的亲王身份摆在那里，与之合作既与身份匹配，又便于打开南梁这边的市场。
理论上，宗焕也需要在南梁这边，寻找一个分量足够之合作伙伴，显然，寻常士族家主是不够资格的。
故四人并不怀疑萧绍瑜的话，他们尚有自知之明。
然而问题随之而来，若仍想加入跨境通商行列，便只能将瓜果卖予萧绍瑜，再由萧绍瑜与宗焕具体洽谈后续事宜。
可是，以什么价格卖予萧绍瑜合适呢？萧绍瑜若是看不上这种小本生意，不愿出面收购，又当何论？
话本销售额、睢陵书行营业额，哪个不是千万钱级别以上的，区区数十万钱规模的瓜果生意，自然要算作小本生意了，萧绍瑜有足够的理由看不上这点小本生意。
毕竟是统领济阴军政的国之亲王，军务、政务便要耗费其绝大部分精力，有限剩余精力不用在大买卖上，反而用于小本生意，除非他脑子进水了。
四人中那个最为年长者不便再深说，萧绍瑜又暂不想深说，如此，话题便僵住了。
未免冷场，吴良适时说道：“殿下，这位兄台是济阴钱氏家主钱员外，为人甚是厚道，有意入殿下幕下。”
此钱员外，正是刚刚出面的那位最年长者钱国瑞，而所谓的年长也只是相对而言，此时的他不过三十出头。
萧绍瑜略作沉吟，打量着钱国瑞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而他的犹豫，则令钱国瑞自觉唐突。
毕竟在济阴郡中，钱国瑞的影响力是很小的，不似刘广升那等本郡士族大佬，也比不得与刘广升有姻亲关系的吴良。
就在他对自己的冒昧，深觉无地自容之际，萧绍瑜露出招牌式的淡笑：“若蒙钱员外不弃，王府侍郎一职倒是有所空缺。”
李景轩初入仕途时，第一个官职便是王府侍郎，现在他虽被梁帝擢升为秘书郎，仍然兼领着王府侍郎。
从官阶上论，皇子侍郎位列一班，为末流文官，然却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什么人想当就能当上的。
首先，必须是萧绍瑜的门人，听招呼的门人，墙头草式之人是肯定没有机会的，为了保证可靠性，新晋门人多由原有门人推荐。
若是出了问题，推荐之人是要连坐的，也就是说，吴良是在为钱国瑞担保。
而他之所以敢于担保，是对钱国瑞的人品看好的，常年做瓜果生意，彼此之间是竞争关系，却是相处融洽，足以给他留下好印象。
吴良心里对钱国瑞的评价是：不贪，为人厚道，懂得退让。
峰回路转，钱国瑞顿时转悲为喜，颇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比不得吴良，不敢一入幕府便奢望位列四班的王府参军之职。
“钱某拜领。”
见钱国瑞成功投入萧绍瑜幕下，其他三人也动了心，之前他们未请吴良推荐是自觉没有可能，此时却是支支吾吾，有心却张不开嘴。
王府侍郎之职是不限人数的，只要付得起俸禄，萧绍瑜可以随便招募。
他看透了三人的尴尬，主动发出邀请：“三位若愿屈就，本王亦可授王府侍郎之职。”
除了原有门人推荐这种方式外，萧绍瑜亦可直招门人，当然，直招的背后必有原因。
三人的幸运，皆源于萧绍瑜团结可以团结的士族的基本方针。
“下官拜谢殿下厚爱。”三人起身拜谢，有种幸福来得太快的感觉，兴奋莫名。
既然都是自己人了，说点稍有过头的话便算不得什么了，吴良遂替萧绍瑜捅破那层窗户纸：“下官愿以每石300钱的价格，将族中瓜果全数卖予殿下，不知殿下是否有意收购？”
每石300钱的价格看似卖家吃亏了，实则不尽然。
首先，瓜果卖给萧绍瑜，是不需要承当海关关税和漕运署转运费的，节省颇巨。
同时，淮南的瓜果可以跨境销往淮北，淮北的瓜果自然可以跨境销往淮南。
不同品类的淮北瓜果，一旦进入济阴瓜果市场，势必要分去不小的市场份额。
卖出去少了，烂在地里多了，自然要拉低淮南瓜果实际折算的每石价格。
互市通商可以带来溢价，也可以带来竞争，吴良看得很清楚。
钱国瑞四人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们寻求将族中瓜果销往淮北，就是要规避淮北瓜果带来的竞争与冲击。
吴良珠玉在前，钱国瑞遂紧随表态：“下官亦然，请殿下定夺。”
随后，其余三人也相继表态，并等待萧绍瑜的最终答复，难免有所焦虑。
统一收购济阴瓜果，再统一销往淮北，是谓统购统销，这正是萧绍瑜要的结果。
他俊面严肃，大手一挥：“本王不能接受这个价格！”
《梁书·武帝纪》载曰：
帝纳钱国瑞四人为王府侍郎，否决王府参军吴良之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