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魏铁骑率先冲阵,拱卫在大魏铁骑两侧的妖族大军闻声而动,霎时之间,尘烟滚滚,遮天蔽日,浩荡向前。
大散关前,有一支来自中州的某座山下王朝的雄壮骑军,望着冲阵在前,将妖族大军率在身后的大魏铁骑,竟是岿然不动,凛凛威风。
“都说大魏铁骑甲天下,本将偏偏不信!”
在这支铁骑军阵前方,有位身披重甲、神采奕奕的中年将军,曾以副帅身份跟在耶律观音奴身后,在界关城头同云荒妖族大军打过数场极为惨烈的攻防战。
昔日袍泽,今日敌手,造化弄人?这位中年将军只是摇头,可惜耶律观音奴不在阵前,否则,他倒是想让两座天下都瞧上一瞧,哪个才是当世第一军神?
“诸位,可愿再随本将走一趟鬼门关?”
论声名,这支骑军比不过大魏铁骑,可真到了对垒厮杀,骑军对撞的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大魏铁骑自南向北,打穿了一座积贫积弱的东荒,而这支骑军在中州大小百余战,灭国十数,踏平了数座底蕴深厚的山上宗门,未尝一败。故而,这位将军始终觉得若不是有界关城头的那场厮杀,天下铁骑的最风流,或许就是他身后的这支骑军。
两支骑军皆如离弦之箭,在广袤平原上相互逼近,然后轰然撞上。
两位骑军主将侧身而过时,各有一番言语。
“与我大魏铁骑马上争高低,就你们,也配?”
曹姓老将军虽然不是修士,却有一套最高品秩的甲胄,披甲以后,阵法纹路渐次亮起,曹姓老将军随手一挥,都堪比涅盘境修士的倾力一击。
“大魏铁骑真是最强?”
中年将军是位修士,颇有勇力,猛得向前递出一杆长枪,将迎面而来的一位大魏铁骑连人带甲捅个对穿。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曹姓老将军轻蔑一笑,不再理会那位中年将军,径直向前。
不过跟在耶律观音奴身后,得了几句褒奖言语,就敢把自己当根葱?
在曹姓老将军看来,两座天下,压根没有什么军神兵圣。
就好似耶律观音奴,名动两座天下的“军神”,早些时候,还不是被屠方道、韩致之流打得丢盔弃甲,若不是有昭武皇帝的青睐有加,耶律观音奴只怕早就成了一堆枯骨。
战场之上,真正厉害的,从来不是某个人、某位将军,而是那些高坐马背、死不回转的军卒。
事实上,当年在界关城头,还是千人将的曹姓老将军与这位中年将军打过照面,能跟在耶律观音奴身后,这位中年将军运筹帷幄的本事没话说,可他身后的那支铁骑,凭什么能跟百战不殆的大魏铁骑相比?
两支骑军轰然对撞,各自凿阵,壮怀激烈。
大散关城头,有位身穿帝王袍冕的帝王脸色蓦然苍白起来,嘴唇颤抖,竟不能言语。
只因在骑军对撞时候,那支曾经替他打下万里河山的铁骑竟然好似薄纸一般被撕碎,落马军卒不计其数,都被马蹄践踏而亡。
一座山下王朝倾尽数百年的国力打造出来的雄壮铁骑,就在此刻烟消云散。
这位帝王再也没有与大魏王朝一争长短的心思,雄心野望都成了过眼云烟。
战场上,那位中年将军凭借一身勇力竟然生生凿穿大魏铁骑,跳转马头时,身后只有两百来骑。
那位中年将军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神色蓦然,久无言语。
自古以来,无论是武夫修士,还是铁骑军卒,都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曾经他与这支铁骑踩着无数雄壮骑军,成了骑军的翘楚魁首,而今成了大魏铁骑显赫战功中微不起眼的一笔,时也命也。
“我辈军卒,只管死于沙场!”
中年将军高坐马背,身躯挺直,轻缓催动战马,向前数步,然后猛然握紧缰绳,依旧身先士卒,向着已经跳转马头,冲阵而来的大魏铁骑撞去。
其身后两百骑,紧紧跟随,无一退缩。
片刻以后,无数妖族大军涌入战场,笔直向前,蓦然分道两边,绕开停在战场、人马皆寂静无声的大魏铁骑,然后合流,浩浩荡荡涌向大散关。
战场上,那位中年将军被一剑劈碎半边身躯,却生生撑着一口气,将一杆军旗笔直插在地面,这才软绵绵倒地。
“姓曹的,有没有觉得胜之不武?”
曹姓老将军想了想,摇头说道:“战场之上,奇正兵法,阴阳谋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此时此刻,你躺着,我站着,你输了,我赢了。”
曹姓老将军顿了顿,轻笑说道:“不过好歹是与我大魏铁骑堂堂正正打过一场,虽败犹荣。”
………
无数妖族大军好似浪潮涌向大散关,势不可挡,好似一头庞大而凶猛的野兽,让大散关的修士心神发寒。
“区区野兽,怎敢逞凶?”
天幕高处,浮现两道身影,头戴羽冠,身披霞衣,仙气飘飘。
一位老道士,袖袍挥动,扔下无数纸人,纷扬落地,就成了一个个身披银色甲胄的将军,长枪挥动,所向披靡,片刻功夫,就有一大批妖族军卒倒地不起,流血满地。
还有年轻道士,有样学样,扔下一把黄豆,落地化作金甲将军,将两柄金锏挥舞得密不透风,眨眼功夫,就捶杀无数妖族。
“吼!”
战场后方,陡然响起一声长啸,数以万计的野兽顿时双目赤红,神智尽数迷失,变得更加凶猛,悍不畏死的蜂蛹而上,将金甲将军、银甲将军彻底淹没。
“畜生就是畜生!”
天幕高处,那位年轻道士冷眼瞧着妖族大军冲上城关,与守城修士短兵相接,混乱厮杀。
“长久以来,嗜血凶潮都是云荒妖族的拿手好戏。每有大战,就有妖族大修士凭借血脉压制,聚拢数量庞大的凶兽,冲在最前头,界关是这样,大散关亦是如此。别看这些凶兽境界低微,好似蝼蚁,可每次冲阵,都能让数位修士耗尽道力。”
说到这里,老道士轻叹一声,唏嘘说道:“细细数来,好似只有大魏铁骑,在没有大修士出手的情况下,在界关死抗嗜血凶潮,屹立不倒。”
年轻道士皱起眉头,沉声说到:“你我已经耗尽道力,可妖族大军攻城的势头好似没有减弱分毫。”
老道士目光飘远,幽幽说道:“今时不同往日!”
年轻道士若有所思,顺着老道士的目光望去,只见嗜血凶潮当中,有数位身披宝甲的大魏将军目光沉沉,发号施令,有条不紊。
“难道两座天下,只有大魏王朝的那帮粗鄙武夫才有脑子不成?”
老道士摇摇头,说道:“长久以来,只有大魏铁骑一军上下,修士军卒,各行其事,配合起来,无间不疏,久而久之,那些大魏将军打起这种仗来得心应手,远胜旁人。”
“甫一开始,就如此激烈,等到后来,战事将如何惨烈,可想而知,你我还是抓紧时间,弥补道力,留待将来。”
老道士眺目远望,好似瞧见一道道蓄势待发的剑光,苦笑说道:“比起南域妖族,那些大魏剑修,个顶个,都是狠角色,与其捉对厮杀,略微松缓心神,就要被一剑劈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