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燕羚抱住那一刻,楚鸢已经冷静下来。
愤怒的双眸慢慢恢复清明,“谢危已经有计策了是不是?”
燕羚肯定点头,“是!”
楚鸢心里门儿清,“你和公爹,是不是不打算让我参与?”
谢危是个多么铤而走险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的计谋,就算万无一失也肯定不会容易。
事实上就算父子俩不说,楚鸢也知道,谢危是想让燕家父子重掌燕家军。
这次出来,皇帝将燕家军的兵符交给了他,但是谢危领军,自然不如燕家父子那么万众一心。
再则他还要抽身对付平南王,也没那么多的精力。
战场,向来都是九死一生的!
燕羚这会儿只怕不仅不想让楚鸢跟着,如果有得选,他自己都不会上。
因为他要为楚鸢腹中的孩子好好活着。
可话又说回来,即便是权宜之计,燕家在京城所有人眼里,就是被下罪流放出京的,如果不能做点什么强有力证明自己的事,届时回了京城恢复爵位,也少不了被人议论。
左思右想,燕羚已决定领兵,去将那劳什子大月王子打个落花流水,看他还敢欺负大乾,欺负大乾的公主!
速战速决,处理了这些后顾之忧,凯旋回京,才能给楚鸢和孩子安稳与荣耀。
“你的身子,不方便跟着我们行军打仗……”父子俩的想法,是将楚鸢暂时留在这个庄子,好好养着,回头再来接她。
被楚鸢拒绝了,“我说过,孩子不会影响我,相反,你们在前线打仗,我在后面还能做许多事。燕羚,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女人眼中软软的哀求像一汪水,让人无法拒绝,燕家父子最终还是答应楚鸢随军。
几人快马加鞭从邺城赶去和谢危汇合,刚到没一个时辰,姜雪柠就出事了!
平南王的人掳走了姜雪柠,堂而皇之给谢危送信,如果他不独自前去,姜雪柠性命不保!
“兄长,你真要去吗?平南王摆明了算计你,太危险了!”
燕羚和燕牧都不赞成谢危以身犯险。
倒是楚鸢一句话不说,因为她知道谢危为了姜雪柠别说涉险,就是明知会死,他也不会有片刻的犹豫。
果然,谢危从怀中摸出几个锦囊,“我从前在平南王身边做事,对他的脾性也多多少少了解,放心吧,我有法子应付。我走后,如果七天之内没有消息,你们就打开第一个锦囊,按照里面说的做。”
听着他的话,屋子里莫名气氛伤感起来。
因为没有消息的话,就证明谢危可能失败了……
失败的人会是什么结局,大家都很清楚,但前有大月王子兴风作浪,后有平南王虎视眈眈,这样安排无可厚非。
出京之前,这样的局面已zou经是注定了的!
况且,等到解决了大月王子和平南王回京之时,还有一场真正的和薛远的硬仗在等着他们!
干吧!不干能怎么办呢?
翌日,谢危孑然一身,就这么去会平南王了。
这段时间他在京城表面上是为平南王做事,渗透金陵势力,实则更多是两方削弱,转为壮大自己的同时将燕家救出水火。
平南王一开始或许被蒙蔽了,眼下却肯定看了出来!
谢危这一趟,注定要吃苦头。
临走前,楚鸢给了他一瓶药丸,“受伤的时候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也不必为了证明自己多爱姜雪柠,而不拿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我和她同为女人,相信我,先爱自己,才能爱别人。”
谢危接过瓶子,嘴角的笑意味不明。
楚鸢瞪了他一眼,“不信是吧?那随便你,喜欢弄残弄死自己来证明真爱,是你的自由!”
谢危抬眸,扫了眼不远处的燕羚,“尤二,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回答好,我就将你方才的话照单全收。”
“什么?”楚鸢挑眉,还想难住她?
“如果一支箭即将射入燕羚的咽喉,他没发现,而你看见了,并且还有时间抢救,你会怎么办?”
楚鸢勾勾唇角,“你该以为,我的答案会是扑上去替他挨了这一箭吧?”
“怎么,不是?”
“当然不是!”楚鸢弯腰捡起地上一块石头,随后用力的扔了出去,瞬间将盛水的水缸给打破了,无数清水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她轻笑一声,“看到没,我会选择用外力打偏敌人的箭,或许这样燕羚还是避免不了受伤,但只要不死,我会医术,还能救他回来。”
“可如果我替他挡箭,不只我会死,我腹中的孩子也会死,那么你觉得燕羚就算被救了,于他而言,还有活下去的意义吗?”
这次,谢危没再说什么。
他定定看了楚鸢两眼,随后对着燕牧跪了下去,磕头拜别,紧接着起身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燕牧浑浊的眸中泛出水汽。
“不好了,乐阳公主自缢了!”这番离别的难过情绪还没消散,大月的军帐里又传来了新噩耗。
楚鸢上前,一把攥住报信士兵的衣领,“公主自缢了?死了吗?”
张鹧不是最能言善辩,怎么这么一会儿都坚持不住!
如果沈芷依真的没了,她、燕羚、谢危、姜雪柠都是罪魁祸首!
是他们一起向沈芷依保证,定会安然无恙将她带回故土的!
瞧着楚鸢攥着士兵双眸血红,燕羚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士兵也趁机后退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禀世子夫人,公主此刻已经被救下来了,暂无生命危险,但是大月王子放出话来,如果张大人不答应割让三城的条件,他不介意将公主犒、犒赏三军……”
“混账!这个大月王子是不是疯了?他就不怕我们大乾的军队将他们那爪哇小国直接踏平吗!”
燕牧有生之年也是头一次遇上这么蛮横无耻的对手,半点不将大乾放在眼里,所作所为卑鄙下流到令人发指。
这样的人,还什么议和,就应该兵临城下让他们吃吃苦头!
“三军将士听令,我等奉命营救公主,诛杀大月贼子,让大月贼人滚出大乾地盘!”
顷刻间,军营中的号角声便响了起来,燕羚一声令下,所有人迅速站队,整装待发。
整齐划一的声音呐喊着:“诛杀大月贼子!诛杀大月贼子!”
“救公主!燕家军必将所向披靡!”
“杀!让大月贼人滚出大乾地盘!”
楚鸢被这样的场景激得浑身热血沸腾,但她突然想起谢危走之前留下的锦囊,微微蹙眉。
救沈芷依当然刻不容缓,但也不能坏了谢危的计划。
于是不动声色拉了拉燕羚的衣摆,后者察觉到之后,吩咐三军准备拔营,然后将楚鸢带回了营帐说话。
不曾想谢危的计谋和他们的想法如出一辙,只是没那么快,还要等上几天,到时他会想办法让平南王相信,燕家攻打被大月拿下的几个城池,是因为要对他平南王俯首称臣。
以此方法降低平南王的警惕,如此,不仅姜雪柠得救了,谢危的处境也会大变样,回头再找机会一举扳倒平南王!
只是这转圜的几天时间,实在不好替沈芷衣争取……
最后楚鸢决定,由自己先进去大月军营,为燕家军争取时间,也能顺便营救沈芷依。
这么冒险的举动,燕羚当然不同意,“不行!那大月王子疯子一个,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还怀着身孕,我不能让你为了救沈芷依,而把自己搭进去!
玥儿,你好歹替我想想,万一你出了事,我会有多难过,我此刻拼命做这一切的意义又在哪?”
楚鸢明白燕羚的忌惮。
不过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都有些什么筹码,所以才那么担心。
楚鸢决定稍微跟他透露一点点。
不说旁的,光是她百用不腻的雷霆霹雳弹,就能保证她在大月军队里完全可以横着走,保护沈芷衣和救下张鹧都绝对不在话下。
更何况,她又不是白去,还要带着燕牧的手书,假装可以商量割让三个城池的事,救下张鹧之后让他和对方周旋几天。
以大月王子四肢发达脑子简单的条件来看,他被骗的可能为99.99%。
最后可算将燕羚说服好了,燕牧也写好了手书,燕羚陪着楚鸢一起,由一辆马车将人护送到大月营帐附近,继而目送她进去。
大月的兵将一看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甚至手上连任何兵器都没拿,穿得格外漂亮,人也长得标致,都哈哈大笑起来,“大乾这是没人了吗,居然派一个小姑娘来洽谈?”
“这么漂亮的可人儿,不被人好好疼着宠着,却要来做这些男人才做的苦活累活,大乾男人可真不会疼人!”
“小妹妹,不若你别回大乾了,就在我们大月军营中重新挑个人嫁了如?
我们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哎对,你已经嫁过人了是吧?
没关系,我们大月男人不介意女子二嫁,像你们大乾人似的破讲究那么多,我们啊,越是貌美的妇人越是受欢迎,比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还受欢迎呢,毕竟……哈哈哈哈,懂的都懂!”
楚鸢一边朝着大月王子的营帐走,耳边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但她步调不变,面色从容,仿佛根本听不见大月士兵对她的调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