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点了一道开胃菜,为公平起见,我也点一道。”
我还未从淳于磬寒身世的阴霾中走出,奚烁却已恢复往日的清冷之姿,我没有回答但抬起了倔强的头颅目视着他。
“顾雨童。”
奚烁看似轻松的吐露着三个字实则握着茶杯的手已经不住的在颤抖。
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已到了这一步再无隐瞒的意义,我索性大方的说出我知道的,以换取我所不知道的事实。
“没错,顾雨童就是淳于烨,当年八宝山坠崖他不仅没有死还被人救了,救他的人正是雨婷姐的父亲顾千闻,也就是《隐身人》中受害者的原型......”
“你说什么?”奚烁听到震惊之处突然大声的喝止了我。
我抬眼漠然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何必还要装出如此震惊的模样。”
奚烁冷笑道:“我没有你想象的神通广大。”
我打趣道:“那你真该跟蓝凡学学,似乎还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奚烁苦笑的应和道:“确实,只不过有些事无论怎样我都学不会。”
我迟疑的握住了面前的茶杯犹豫的将茶送入口中。
“成为顾雨童的淳于烨是不是一度失忆过。”
奚烁的话令我陷入感伤的思虑中。
“这很难回答吗?还是说你在怀疑他根本没有失忆。”
奚烁的话抽痛着我的心脏,我张着嘴却说不出话,紧蹙的眉宇生疼。
我撇过头看向窗外高墙,阴冷的空气结成的霜冻积聚在灰墙之上,高墙与世隔绝的孤独之感混合着霜冷的湿气透出的阴郁迷茫荡漾在周围激增了对于现世的惊恐。
“在过去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安全的岛屿,岛屿上永远亮着一座灯塔,我深信不论我生在何处不论我经历何种遭遇,那座灯塔都会照耀着我,我一直都这么的相信,可是现在我犹豫了,我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
此时我多渴望自己手中的是一杯烈酒,我可以一口饮尽借着酒劲肆意的大哭,可惜我手里只有一杯苦茶。
“不是你高估了你自己而是你错估了他还令自己深陷在那段早已消逝的童年情感中,你不相信他会做出那些伤害别人事,即使做了你也拼命的为他找借口开脱不仅如此你还竭尽所能的维护于他,甚至不惜一切为他铺路搭桥。”
我瞪大了溢满泪水的双眸反驳道:“我没有......”
“是吗,我记得你说过你妈妈对你并不好,直到经历过一场抢劫案才放下了对你的芥蒂,你还承认你知道劫匪是谁,但是你并没有告发他们,因为你认识整个抢劫案的幕后操纵者,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人就是顾雨童吧。”
我躲开了奚烁投来的质问的目光。
“麻依,你还记得泽武吗,那个为你而死痴情了你一生的泽武吗?”
没有料到奚烁会有此一问我含泪怒掌而起。
“直到他倒在你怀里的那刻才意识到自己真的爱上了他,该是怎样的剜心之痛,麻依那一刻的你一定希望和他一起离去,这样的你一定恨死了凶手,可是当你知道真正的幕后凶手之后为什么还能忍住不报警不为泽武复仇,你想过他若冥冥有知会是何等的心痛吗?”
我痛苦的闭上眼,我不知也不愿面对这个问题,此刻的我似乎明白了蓝灵儿信中的那句话“他死我便跟着死,他活我尽力成全”。
无力争辩的我对着奚烁扬起一阵苦笑,我道:“背叛他的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但绝对不会是我。”
“即便他利用了你?”
“是的,即便他不信任我利用了我,我会选择远离他恨他但我也绝不会背叛他,若是连我都背叛他,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他还能相信谁。”
我脱口而出的话语在我的心口引起了一阵激荡,他已然利用了我已然不信任我,为了绿龙营的会长一位他利用了我杀害了泽武,他已然不信任我,他害怕我会曝光他就是淳于烨的这个身份,他欺骗我当年绑架案的第三个绑匪就是我的父亲,以此令我感到自责和愧疚从而守住他身世的秘密。
“若是他先背叛了你呢,你也将坚守不背叛他?”
“不会,他会利用我不相信我,但他不会背叛我,不会。”
“伤害你的弟弟麻威,不算背叛你吗?”
我愣住了,我睁着一双无辜的疑问的眼睛呆傻的盯着奚烁,我似乎听不懂他的话又好似在思索他的话,我迷惘茫然,我开始不确定不自信。
“如果不是顾雨童和端木绸联手,端木绸应该不知道麻威懂得提炼和调制的方法吧,白卒和舌兰都是罂粟在钻石砂影响下产生的变种,白卒体内富含的凝血因子成分大大高于其他的草本植物而毒品成分却大大的减少,而舌兰不仅继承罂粟的毒品元素其成分和纯净度更是高于罂粟本身的数十倍,所以提炼出来的毒品纯度比普通的毒品高了数个等级,不过舌兰的提炼方法和罂粟并不相同,如果用寻常的方法获得可以得到的也不过是普通的罂粟的提纯液的含量。
你爸爸联手真情村的村民培植舌兰草本,但是并没有教授舌兰纯液的真正的提炼方法,就目前的情形看舌兰制造出的毒品危害远高于海洛因,对于舌兰的存在他充满了矛盾,一方面难掩心中的兴奋另一方面难解心中的自责,所以真情村即便大量的繁殖着舌兰但仍以普通罂粟销往东南亚。”
“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想说顾雨童合谋端木绸拘禁了麻威好从他口中套出舌兰的提炼方法,”我如此说着身体下意识的向前倾继续道:“好吧,或许这是真的,顾雨童真的背叛了我利用了我和麻威,我也在你这番的引导之下开始对他产生憎恶,可是奚烁难道你真的忍心将你儿时的好友推入监狱吗?你不断的想要让我承认顾雨童的罪行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我开始有点被你弄糊涂了,大概你也抱着某种私心吧。”
我睁着怀疑的戏谑的眼睛盯着他冷笑着,奚烁在我突然转变的态度的注视下显得很不自然,他下意识的搓着手,眼神跟着躲闪逃避。
“是为了蓝凡吗?”我问道。
奚烁微微的一惊看了我一眼随即撇开了目光。
我冷笑着又道:“所以你和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你担心淳于烨的回归会造成蓝凡坐上国仕会会长一职的阻力,这简直太可笑了。”
奚烁并没有回复,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好在此时店家上了几道不错的菜品,我们二人便佯装着平静自顾自吃着,在结束了最后的一盘热菜之后,奚烁令人撤去了桌上的碗碟同时令人再度奉上茶品。
“之前的两道开胃菜你我应该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吧,现在是时候进入今天的主题了,你尽量随意,我洗耳恭听。”
奚烁说着一摊手放松的靠在了椅背上目光炯炯的盯着我。
我才放松的心绪再度紧张起来,握着杯子的手不断的用着力,脸部的表情微微抽搐着。
“你曾经说过,你之所以会当警察或者你之所以会做这么多事,都是因为你想查清你妈妈自杀的原因。”
我的话未结束奚烁已然正经危坐锁紧了眉头。
“那次听到你和蓝凡对话,他曾说他在国外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消息,不知道他所谓的消息你知道多少。”
“没有多少,不过是说英海里并非是淳于清灵而已,这说明不了什么。”奚烁道。
我附和着点了点头说道:“是说明不了什么,记得我第一次听到蓝灵儿这个名字还是你告诉我的,后来不断的有人在我面前提起蓝灵儿和蓝沁儿,对于这二位我满怀好奇,蓝灵儿蓝沁儿这一对孪生姐妹品性却极其的不同,尤其你的妈妈蓝沁儿对于她的评价可以说是两极分化,认为她善的人极善认为她恶的人亦是恨入骨髓,集大善与大恶于一体的蓝沁儿,难道你没有疑惑过吗?”
“疑惑什么,人本就有多面,本就没有人会是纯善或者纯恶。”
奚烁表情甚为冷漠,语气间更是防备重重。
“这话也没错,只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你却告诉我他连刀都不敢拿你说会有人信吗?”
我的话音刚落奚烁便拍案而起,他隐忍着怒气目光阴冷的盯着我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余晖瞟过了店内其他的客人,只见邻近之人无不以目光围观。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想问你,难道你真的重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妈妈其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的话音未落奚烁便激动的打断了我。
“原来你怀疑过,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此刻的我仿若看透了一切,心如止水,语气中更是透了几分的疲惫。
奚烁俯下身躯与我的脸颊不过10公分的距离目视着我他压低了音量但难掩他此刻的痛楚。
“你胡说,绝对不可能,绝不可能有那种事。”
我抬起眼角斜视着他问道:“那样不好吗,那样你就不用因为她的自杀而自责痛苦不是吗?”
“你有证据吗,你没有证据怎可以如此推测我的母亲?”
此时的奚烁双眼通红,神情中积满了怨气,他单手支撑着桌面,另一只手试图伸向我抓住我的肩膀但最终只在空中停滞了两秒便落了下来。
“还记得我说过你妈妈十多年送给我的那个吊坠吗,那其实是一枚钥匙,我已经找到了锁盒,”我从随身携带的包中取出了一张信纸继续道:“这张信纸就是藏在锁盒中的。”
奚烁急不可耐的夺过了那张信纸,看着信纸他疑惑了。
“这封信不止一张信纸吧。”
我淡然的如实回应道:“是的,但是其他的内容暂时我还不想让你知道。”
奚烁并不强求低头看起了手上的那张信纸,然而只一句话,他便按耐不住的冲出了餐厅。
“从十年这个漫长的梦中醒来后,我发现不再是蓝灵儿不再是淳于家靖的妻子不再是淳于罄寒和淳于清灵的母亲,而是,而是取代了我的妹妹身份变成了蓝沁儿,成了奚海振的妻子奚烁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