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肠散是一种翎姬早年调配出的烈性毒药,毒性要比砒霜更烈,只是翎姬这些年从不用毒,这东西显然不是她的。
那会是谁的?小菊的?
梅兰竹菊四姐妹里只有小菊会用毒,可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翎姬的口袋里……
匆忙看一眼那药瓶子,翎姬苦笑一声,她知道自己已没时间考虑这些了,起码这毒药的出现让她有了新的选择,自杀,或用来鱼死网破。
“妹妹,谢谢你原谅了姐姐!”
翎姬向远方披头散发的影子说出了这句话,而后不遗余力地将其中一个瓶子扔了出去。
打头的三只鼠怪看到后竟避开了。
但忙着进食的那俩家伙就不走运了,因为瓶子的视野刚好被避开的三只鼠怪挡住了,以致于瓶子飞过去撞在墙上,砰的一声碎成了花牙子,继而上演了耗子试毒一去不归的残忍一幕。
失去约束的红色毒粉撒在小菊的尸骨上和那两只贪吃的鼠怪身上。穿肠散无色无味,所以它们根本意识不到危险,还沉浸在进食的乐趣中。
于是就在最前面三只鼠怪以为是虚惊一场,瞪着眼睛准备终结翎姬之时,毒药开始起效了。
吱吱吱!吱吱吱!!!
最后面那两只家伙发出极其刺耳的惨叫声,吓得刚准备进攻的这三只赶忙回头查看情况。
不曾想眼睁睁看到它们的同胞尖叫、翻滚、咯血、垂死挣扎,直至躯体完全失去力气,直至闪耀似的红宝珠眼睛彻底失去了光泽。
鼠怪从毒发到身亡,整个过程不到一息,翎姬都被这穿肠散的毒效惊到了。更别说这夸张的一幕直接吓怔了那活着的三只鼠怪。
看到同胞被毒杀,躲过一劫的它们惊恐地凑上去寻找致死的原因。靠近碎片的瞬间,它们猛然后退,遂扭头向翎姬发出一阵愤怒的嚎叫。
但它们知道是翎姬投毒又如何,从翎姬想给妹妹们报仇的那刻起,她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是我杀的,怎么样,畜生?”翎姬向她的敌人再度喊叫勾手,举动很具有挑衅意味。
鼠怪们忍无可忍,终于怒奔而来,翎姬见状便将最后几枚暗器一股脑掷了出去。
可她此时已身心疲惫,躲避攻击已没有之前那么游刃有余了。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那只有着双杀战绩的鼠怪又一尾巴抽飞了出去。
可怜的翎姬和已经死去的小菊一样也重重撞在了墙上,她吐着血,意识逐渐模糊了。
见自己又要完成一杀了,那只鼠怪兴奋到原地嚎叫起来,赶紧朝挑战者翎姬冲过去,准备吃掉她。但它不知疯狂与死亡总是相伴而生。
所谓乐极生悲,就是它再大再聪明,在人类的眼里终究是头畜生。
“去死吧!”
果不其然,就在那家伙张开血盆大口之时,翎姬突然死而复生了。
她猛睁开双眼,起身朝那畜生面部撒出最后一瓶穿肠散,然后一个丝滑的兔子蹬鹰,狠狠一脚踩在那大脸盘子上,忍着剧痛翻滚到了旁边。
这一过程可谓是行云流水,让其余两只鼠怪看得目瞪口呆。它们没想到这个人类女人居然如此的老谋深算,竟用装死来引诱它们上钩。
不出一息,那倒霉家伙双目腐烂,七窍开始不停喷出大量鲜血,疼得嗷嗷叫,将旁边的合金门冲撞得咣咣直响。
看到这一幕,翎姬无比的解气,她的脸上露出了狡黠又无力的笑。
“畜生……终究是畜生……”
最终那只鼠怪倒下了,它的死亡让幸免于难的那两个家伙再也不敢在翎姬面前轻举妄动了。
只是此时的翎姬也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她靠在墙上安静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因为那畜生方才一尾巴已将她的脏腑器官都打碎了。
这次她的意识开始真正模糊了,她一次次将涌到嘴里的血给使劲咽了回去。
看着最后那两个被她威慑住的鼠怪,她在急促的呼吸中微笑着寻求自己人生中最后的安宁。
呼吸的频率越来越快,喘息声越来越大,四肢麻木已完全不听使唤了,眼睛也快睁不开了。
可她还不想死,因为她还有遗憾……
恍惚间,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
那男人转过身朝她微笑,“雪儿……”
这一刻,回忆如河宴决堤般泛滥起来。
曾经不堪回首的那些糟糕的事情都仿佛发生在昨天,在那段本该忘却的痛苦记忆里,是这个男人将她从一群畜生的手里解救了出来,而后无微不至地陪着她。
他们非亲非故,可素昧平生的他还是陪她度过了那段对她而言人生中最黑暗最艰难的时刻。
于是从她彻底走出阴霾的那天起,以后的每一天都被她定义成他送自己的礼物。那天之后,她开始拼命活着,为她的恩人活得精彩。
正因如此,她才认定,他即是她的全部。只不过渐渐地,她发现这个男人的心一直有一道不可告人的封印,导致他不敢正面自己,还有她。
但她知道他是个好人,不论他过去怎么样,她都不在乎。因为是他治好了自己,所以一直以来她也想治好他,和他拥有一个幸福的家。
可惜造化弄人,没有时间了……
看着那幻影,翎姬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傻瓜,我要走了,或许没人会像我一样这么爱你了……”
“记得照顾好自己,还有我们家小羽。小羽她是个好孩子,只是我这做娘的,咳……”
“你别告诉她这些,她会记恨我的……”
一滴带着遗憾的泪从翎姬眼里滑落了下来,那两只无力的手也就此垂落了下去。一朵美丽耀眼的花儿还是在这一刻凋零了。
同一时间,那两只活着的鼠怪感知到了翎姬生命气息的消亡,于是小心翼翼凑了上来。
吼——————!
可接下来,这座奇形塔的最高处突然传下了一声荡气回肠的怒吼。那是属于王者的压迫感,回荡在这座塔的每一层。
两只鼠怪听见这声音后,刻印在血液传承里的恐惧被瞬间唤醒了,露出极度惊恐的眼神……
片刻后,整座地宫终于恢复了平静。
继而奇形塔第三层一个开着门的密室里缓缓走出了一个戴着笑脸假面的男子。
那男子走到第三层的环形边缘俯视着塔底,发现地上除了血迹就只剩下几堆骨头架子了。
除了梅姬、阿兰、竹妹与小菊的尸骸之外,还有那五只鼠怪的巨型骨架。
看来最后,那两只也被杀了。
而且即便它们中有人已身中剧毒,但尸体还是被某个可怕的家伙吃得一干二净。
另外还有一件事——
翎姬的尸体也不见了!
假面男看到这一幕,赶紧转身走进密室背出了一个血衣女子。那女子昏迷不醒,遍体鳞伤,似是遭受了某种摧残,长发遮盖住了脸……
“雪儿!!!”
亥时来临,王茂从噩梦里惊醒了过来。
醒后的他惊魂未定,一身冷汗。
待心绪逐渐平稳下来,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一张华贵柔软的床上躺着。然等他抬起头,朦胧之中看到眼前有群人正盯着他看。他定睛一瞧,看清对方的身份时冷不丁被吓一大跳。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四位挎剑剑客,东方厌、樊照、姜毅与南宫静,即沧龙军团的四大统领。
此外,南北二营右副「邬铁」与「程珠」,以及被誉为“沧军第一刀客”的西营左副「陈佰」也在场上。
程珠,字夕贤,龙崎西南人,南宫静表妹,佩剑铭唤“细雨”。邬铁,字匡甫,西北人,佩剑铭唤“山魁”。
此二人是姜毅与南宫静的得力干将,前不久因双方主将撮合,使得二人此刻也成为了同袍。
陈佰,字怀乡,沧军西营第二副将,原怀山陈家村人士,兵器为一把虎头金羽刃,乃是沧军将领中唯一的刀客,虽仅是左副,但刀法却已经是出神入化的地步。且不说此三副将为何在此,光是四虎将同时出现就已让王茂大为受惊了。
他难为情又惶恐,正要下床参拜,不料四虎将身后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丰谋,你终于醒了。”
“先……军师?”
王茂听到声音面露惊色,继众人缓缓避让,那人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里,正是徐灿。
徐灿坐在椅子上蹙着眉,以一种很不友好的眼神凝视着王茂。王茂见此一幕,当即参拜:“末将参见军师,及诸位将军!”
然话音未落,徐灿突然冷面问责道:“你如今已被我革了职,不知是何人准你去的崔府?”
听到这话,王茂惊恐万状,立即低头,不敢说一句为自己辩解。
“你莫不是以为我给你沧龙令,是为了让你拿去跟人显摆的?”
何为「沧龙令」?沧龙令乃沧军军机要物,既是关键时刻调兵遣将的军令信物,背地里亦是联络各地沧龙士的重要信物,能受此令,必是武谋俱佳且备受信赖的凤毛麟角。
话说在徐灿刚到虞城的那天夜里,王茂冒着倾盆大雨前来太守府与他相见,正是那晚徐灿交给了他沧龙令,即是那块有沧浪翔龙纹的玉牌。
徐灿原打算让王茂以此令召出虞城沧龙士暗中协助他侦破彩云楼连环命案,奈何事发突然,王茂还未启用就已经被卷入新的灭门案里了。
故此时他这番兴师问罪并非真心怪罪王茂,而是想提醒他,今后切莫孤身犯险,要学会利用沧龙士这把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