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簇荆棘里钻出来,
雪儿终于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她激动得手舞足蹈,语无伦次。
“宝贝!宝贝!”
涛涛被吊在一棵树上。
雪儿与他还相距大概二百米远。
前面荆棘密布,
遍地都是坑洼、石头、枯树。
她视若无物,仿佛下山的猛虎,
纵跃着向儿子飞奔而去。
她不时会被绊倒。
可她哼都不哼一声,
爬起身又往前奔跑。
涛涛热泪盈眶,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母亲。
她越来越近,身影也越发清楚。
一向穿着整齐的母亲,
此刻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而在涛涛的眼里,
她是那么的美丽、光辉、高大。
无尽的欢喜与骄傲,
将他的心房挤得满满当当的。
转眼间,
母亲跌跌撞撞跑到树下。
“妈,快放我下来!”
涛涛鼻子发酸,哭声已冲到喉头。
“儿子…马上…”
雪儿精疲力尽,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得不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突然,树上传来响动。
“小心!”
涛涛惶急地尖叫。
可迟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
一张渔网从树上“嗖”地掉下来。
将雪儿当头网住。
“谁?谁!”
雪儿惊恐万状,在渔网里拼命挣扎着。
她用脚踢,用手撕,用牙咬。
可一切无济于事。
渔网飞快收缩,越束越紧,
她被卷成大虾米。
随即,渔网一点点往上升。
一定有人在树上。
这是一棵大人双手都抱不住的古树。
枝繁叶茂。
树冠足有房子那么大。
涛涛四下搜索,却不见半个人影。
雪儿挣扎着,喊叫着。
她徒有武功,却无力回天。
不由人意地被不断地往上拉。
距地两米高的位置,
渔网才停了下来。
涛涛像暴怒的狮子吼喊着。
“把我妈妈放下!”
“狗东西,欺负女人算什么?”
“有本事冲我来!”
“来啊来啊!是男人就别藏头露尾!”
渔网里,
雪儿尽力舒展自己的身子,
眼泪汪汪地看着涛涛,火急火燎问道。
“宝贝,你有事吗?”
“他们打你了吗?身上有伤吗?”
母亲的问话一下击中了涛涛的软肋。
他没有回话,委屈得只想哭。
他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
承受着大起大落的煎熬。
刚刚,他还狂喜万分,
幻想着可以扑入母亲的怀里,
撒娇、埋怨、哭诉…
可转瞬,他又跌到低谷,
陷入绝望之中。
母亲都已落入圈套,
谁还能救我们呢?
“宝贝,谁绑你过来的?”雪儿问道。
“我不知道。”
涛涛再也无法憋住,嚎啕大哭。
“我肚子饿…裤子里都是屎粑粑…”
“宝贝,我的亲宝贝,再忍忍!”
雪儿尽力让自己平静,
可语气里依旧充溢着紧张与慌乱。
明显可见,她也束手无策呀。
她柳眉倒竖,吼声连连,
伸拳出腿,使出浑身解数。
可是,她根本不是渔网的对手,
反而被越束越紧。
绝望,将涛涛牢牢攥住。
“我受不了…”
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别哭!宝贝,坚持住!”
雪儿吊在另一根树枝上。
距涛涛有一米多远。
她从渔网里伸出手,
拼命晃荡着渔网,向儿子靠拢。
涛涛一边哭,一边去抓母亲的手。
可是,咫尺天涯。
他们费尽力气,
两手也无法拉到一起。
涛涛没完没了的哭泣,
让雪儿有些不耐烦了。
“别哭!像个男子汉!”
“把它当作一次历练!”
她语气里透露出坚强与威严。
“别让喑处的坏人笑话我们!”
母亲的怒骂让涛涛又清醒过来。
是呀,自己是男人,
怎么能像可怜虫一样哭泣呢?
那些坏人还真可能躲在某个地方,
嘲笑他们的可怜与无助。
他眼眶里还满溢着泪珠,
可脸上却露出勇敢神色。
“妈,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呢?”
“绑匪告诉我的。”
“你认识他们?”涛涛惊讶道。
雪儿白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妈,你怎么没带武器呢?”
雪儿懊悔道,“刚才就不该信他们的鬼话,没带把武器过来!”
“是呀!”涛涛也埋怨道。
“就算有把小刀,也能割破渔网。”
“我哪知道会是这样呢?”
雪儿烦躁道。“当时他们一口一个撕票恐吓…”
“撕票是什么意思呢?”涛涛好奇道。
“撕票…撕票就是杀人。”
涛涛惊恐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呢?”
“一帮穷凶极恶的大坏蛋!”
“他们为什么要绑我们呢?”
涛涛自言自语道。
“咱们家又不是地主。”
就他所知,绑匪一般是为了勒索钱财。
他脑门子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别问这么多,我也不知道!”
雪儿被问得有些心浮气躁。
时间推移。
绑匪还没有露面。
涛涛的情绪又有些失控。
“乌龟王八蛋,你出来!”
他又开始怒吼起来,直吼得口干舌燥,连声音也彻底嘶哑了。
可四周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好了!别鬼喊鬼叫!”雪儿生气道。
“绑匪不会把我们吊这里不管,待会多半会出来提条件。”
“他们肯定藏在附近,看我们笑话。”
涛涛幽怨地扫了雪儿一眼。
这事我知道好吗?
我不过是在发泄内心怒火罢了。
母子俩安静下来,
等待绑匪出现,以决定他们的命运。
时间一点点流逝。
太阳从头顶滑过,向山顶移去。
森林变得更加阴森恐怖。
绑匪仿佛不记得这事了,
打算让他们在森林里自生自灭。
在山风吹拂下,他们被吊起的身子,
才会偶尔晃荡一下。
他们身上的力气也在飞快地流失。
不过,
绑匪肯定会出现,提出他们的条件。
至于什么时候出现就不得而知。
雪儿知道这一点。
她才制止涛涛少说话,
以节省体力应付后面的变局。
涛涛又饥又渴,意识慢慢模糊。
还闻到越来越浓的死亡气息。
他不无悲哀地想,
也许不用多久,
他就会成为一具风干的尸体。
“涛涛,醒醒!醒醒!”
雪儿担心儿子一睡不醒,大喊大叫着。
涛涛半睁着眼睛,虚弱道。
“妈,我要死了…”
雪儿缓缓抬起头,
眼冒凶光,紧盯着森林。
她一字一字吼道,“狗东西,如果我儿子出什么事,我会找你们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