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玉古玩店。
从外看去门面并不大,大玻璃窗红木框红板门,琉璃瓦屋檐带着弯状的翘角,整个儿看上去显得几分古朴。
店门口点缀着两盆生机勃勃的翠竹,和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乍一看去几分突兀嶙峋,气势不凡。
我跟贺宗宝一前一后踏进了门,进到屋里立刻就被琳琅满目的古董惊住了。
环顾四周,店铺两侧的墙边摆放着红木的货架,架子上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陶瓷制品,墙上挂着泛黄古朴的字画。
墙角还有个偌大的尽两米来高的水景假山很是显眼,淡薄的白雾缭绕,从假山垂下瀑布流水,哗啦啦的水声做响,最下边是大圆白石坛子一样的容器,里头两尾黑花锦鲤。
正中还有个玻璃柜台,里头摆放的大多是玉器,旁边有张紫木的四角桌,两把镂空雕花的靠椅。
整个店里也就六十来平,挤的几乎是满满登登,让人眼花缭乱。
此时方桌那正坐着一个人,二十七八的模样,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不过他眼睛上蒙着条黑罩子,明显看不见,嘴上提声叫了句,“来客人了。”
贺宗宝转到货架那打量着上头古董瓷器,随手拿起一个青花瓷圆盘,瞅了瞅里头,又看了看底部。
我也是随意看了下,然后听到咯啦一声声响,转头看去店后门推了开,门一开一合看到后边原来是个院子,和前边一样有翠竹有石头。
走进来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眉眼儿间与坐在那的年轻人明显相似,他抬眼儿瞅见我俩,随后就换上了生意人的笑脸,热情招呼道:
“贵客上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二位有没有合眼的?咱们家有各种的陶器、瓷器、玉器、铜器,上有古董古玩、玉石翡翠、珍珠玛瑙,下到瓷器杂件。”
“咱家店宗旨信誉第一,所有古玩保真出售,包老包真,不老包退,一件不开门,全部白送,敢这么说,就是因为咱家在大余镇立脚半百年了,卖的也是口碑。”
贺宗宝扭头瞅瞅他,笑问:“老板你挺会说,不过,你确定这架子上都是真货?”
那老板听到贺宗宝问话,转头看看他多扫了几眼,似乎掂量着他这么问是真懂假懂,然后半留余地的笑说道:
“古玩这玩意儿有老有新,年代不一样价钱自然也就不一样,就像你拿的那个清朝的青花瓷盘,要是合眼尽管拿走,价格好商量。”
贺宗宝摇头笑了笑,“这器型,这葵口折腰,发色,标准的同光,图案呢,19世纪末典型西方风格,保老的清晚外销瓷,这盘子底英文写着“Microwave.Safe”。
贺宗宝笑得哼哼了两声,“‘微波安全’。”
老板张了张嘴,贺宗宝放下了盘子,扬扬下巴示意的扫了眼架子上的东西,接着说道:
“高岭土配合瓷石的二元配方,虽然始于元代,但是明末才趋于成熟,元代使用瓷石三氧化二铝、氧化钠、氧化铁含量高,氧化钙含量低,肉色还是光泽一搭眼儿就明了,所以,你这一架子东西可都不对。”
那老板脑子灵,立刻点头乐呵呵的说道:“小兄弟年轻倒是行家,你说的都没错,其实那一架子还真就是摆着玩的,但凡给个小三千儿,我连架子一起给了。”
“毕竟咱这地方有钱的主不多,所以上头东西也就是准备给他们玩赏玩赏,给个价基本就拿走,都图一乐呵,真老货呢,只等行家来了才往外拿。”
其实这老板说的也在理,真货并不好卖,一来是价高,二来真货普品并不好看,外行人不喜欢,反而假货成交量高,所以大多文玩店摆的都是仿品,或是高仿品。
爱好这方面收藏的人,一大半是玩假货的,也只有一少部分行家讲究真货。
真货全在碰,难有成交,这也就是为什么说干这一行买卖是“一月不开张,开张吃三月”。
“二位中意哪方面的不妨说说看,我有好货端上来您再正眼儿瞧。”老板直言道。
贺宗宝点头回道:“老镜子有么?”
老板立刻应道:“必须有啊,汉代的铭文镜,隋唐的螺钿镜,辽宋的龙纹镜,你要是中意大明的,咱也有洪武二十二年单龙镜。”
贺宗宝认真说道:“我要的是余元青。”
老板脸上的笑顿时僵了下,随后摇头,“啥余元青,这个还真没有。”
我正给景池里的锦鲤扔鱼食儿,听到老板回答,转头看看他问道:“不是在大余镇立脚半百年了么,口口相传的余元青竟然不知道?”
“嗨,二位原来说的是那个,不过是过去老人编的故事传下来的,我们本地人都不当真,也就是忽悠忽悠你们外地人。”老板乐呵呵的摇头说道。
贺宗宝看他样子也不像装的,眼神儿示意的看看我,我想了想,然后点头笑说:
“原来是我们被忽悠了,那就算了,反正都来了,不知道老板你这都收什么东西?”
老板客气回道:“那得看你们有什么,一般的金银器,玉器翡翠啥的,我可以相相,尽量给个好价。”
贺宗宝从兜里掏出了那块银锭子来,放在柜台上,“这个您给开个价。”
要说是卖东西的话,老板态度上和之前明显有差别了,也没那么乐呵了,拿起那银锭子搭眼一瞧,然后放下说:
“你这是明代的三两螺纹素面银锭,不是什么稀有物件儿,你要是就这一个,我最多能给到两千。”
贺宗宝笑了笑,收起了银锭子,“就捡了这么一个,那还是自己留着玩吧。”
“老板,那你就再帮忙看看这玉如何?”我说着把脖子上戴的玉摘了下来,来到柜台前递过去。
老板正觉得贺宗宝是不是涮他玩,几分不快的接过玉低头扫量下,不过随后眼神儿定住。
他一脸惊疑的拿起玉凑近仔细看,扯过旁边鹿皮巾擦了擦,然后又对着那玉哈了一口气,放到鼻子下闻一闻。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向我,惊疑道:“你一直戴着这东西?”
我微笑点点头,再问:“如何?”
老板低头继续仔细扫量,嘴上回道:“这倒是个老件儿,虽然是半只死蝉,可这死人嘴里的东西戴身上晦气得狠,你竟然给养活了?”
他举着玉细看着透色,过了一会儿一抬巴掌,再一番,“脱手的话,我给你这个数。”
我接着问道:“真有那么邪?余元青和这个比哪个厉害?我是不是也镇得住?”
老板嘴上也跟着回道:“没得比,余元青哪个能镇得住,也就埋了才太平……”
“哥。”
开口说话的是坐在桌那边的年轻人。
显然他这一声提醒,老板也立刻回过味儿来,整个人僵了下,举着的手也放了下来。
贺宗宝立刻追问道:“不是说余元青是忽悠人的么,还真在你这,你埋哪了?”
老板黑沉着脸把玉拍在柜台上,不耐烦的摆摆手,“我什么也不知道,看你们也不是来谈买卖的,赶紧走赶紧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我伸手边拿回了玉戴上,边语气郑重的说道:
“余元青埋了,是你一个人的心得太平,余元青镇回原处,才是一方水土得安宁,大余镇到上田村的情况你比我这个外地人要清楚,我不强求,你自己考虑清楚。”
“不用考虑了。”
随着说话声门外走进来两个人,却是李广库和他媳妇巧凤。
巧凤看着这边,接着一字一句说道:“昨晚,二妮儿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