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定了余元青果真就在这古玩店里,而且是被店老板埋了起来。
知道对方不会轻易交出余元青,所以也没想逼那么急,只想着先回去再做别的打算。
却没想到李广库和他媳妇巧凤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巧凤开口便说出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
她说,二妮儿已经死了!
巧凤直视着店老板,神色凝重的正色道:“沈通,你现在还不打算交出余元青吗,难道真的要拿乡亲们的性命来置气?!”
被唤为沈通的店老板,拧着眉面色阴沉的沉默了有一会儿,总算是开了口,说道:“我从来没拿人命置气,就是这样才埋了那东西,因为谁沾上不死也得残,我弟就是那么废的!”
说到他弟时明显情绪激动了些,不过随后平复下心情,他叹了口气,“听我的,你们压不住那东西的,挖出来肯定要惹更大的祸事。”
巧凤正色道:“既然是二妮儿指引白先生来找余元青,又用自己的命祭了老江口,就是赌上了余元青能够重新镇回去。”
“现在上田村已经没有守村人了,接下来的灾祸又不仅仅只关系着上田村的死活,难道你要把它一直埋着直到整个大余镇变成一片烂泥坑?!”
沈通瞪着巧凤,张大嘴喘着粗气,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行了,吵什么吵,看看是这个不。”这时后门一开,贺宗宝从外走了过来,手上抱着个满是泥土的木头箱子,切了声,“就这?早说埋起来我早就翻出来了。”
敢情儿说话的功夫贺宗宝已经跑后边翻去了,而找宝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的事儿。
毕竟从以往的翻宝偷东西经验来看,这古玩店老板跟那些有钱人比起来,藏东西的方式更高明不了哪去,无非就是院子里的大树根儿,花盆底,再不然就是大石头下边。
总之会是比较有标志的东西附近,为的就是防自己也找不见了。
一看到贺宗宝手上的箱子,沈通就立刻惊慌了起来,大叫道:“不、不能打开箱子!”
其实不光是贺宗宝,就连巧凤也是紧张起来,冲李广库说了声“关门”,然后自己也忙去关了窗户,又接过贺宗宝抱着的箱子,小心放在了柜台上。
贺宗宝看着他们跟面对什么炸药包一样,忍不住问:“打开了会怎么样?”
“照了镜子的人,即使不痴傻,眼睛也会瞎掉,就像我一样。”说话的是沈通的弟弟,而且边说着他边抬手摘掉了蒙在眼睛上的黑罩子。
就在贺宗宝看到他眼睛部位竟然是被剜空的两个大窟窿时,不由得惊吸了口冷气。
沈通无奈,低声说道:“当年挖出这余元青的盗墓贼,8个人疯了5个,还有三个没了眼睛,余元青落到我家,也是我弟出了事后才知道它是什么,我就把它埋了起来,再没挖出来过。”
“现在……该怎么办?”李广库见到了沈通的弟弟那副模样,再看看那箱子更觉得不详,干咽了口唾沫后,惶恐不安的问了一句。
巧凤看向了我,郑重说道:“白先生,我知道您是有能力也是有仁德之心的人,现在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祈求您将余元青重镇回老江口。”
“等等。”我听了大半天,这时不得不开口回道:“一下接受了这么多讯息,说实话,着实是有些消化不了,容我先缓口气。”
我根本还没从二妮儿突然死去的消息中回过神儿来,紧接着就要面对承担起把这余元青镇回老江口这样的大事。
而我一直以为,只是找到了余元青,确定是二妮儿索要的鱼镜,交给她便完事。
究竟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而且二妮儿以死亡把我推到两难的境地。
这件事不同于给人做做风水,我多半会有些把握,眼下面对的是把一面收妖镜镇回原处,这根本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如果说是二妮儿有这个能力我应该会相信,可落到我头上,我该怎么做?
贺宗宝这时候也忍不住吱声了,“你们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白福禄是风水先生,又不是捉妖师,再说,当初镇那余元青的不是啥神仙么,你们怎么好让白福禄干神仙的活儿。”
巧凤微微垂目,说道:“当年镇住余元青的并非神仙,而是两位大风水师,一个是杨公杨丛伯,一个是秦师秦瑜。”
她抬眼看向我,“我本姓秦,秦家一支脉,虽然能力不济,但我有办法助白先生一臂之力。”
我吃惊的看着她,而且因为过于震惊,一时哑然。
最终,我还是在丢了一地烟头之后做出了打算,我想我来到这里,遇到的所有事都不是偶然,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的安排。
都说命运天注定,而每一次做出决定的只能是我自己,所以我更相信,命由我造,运由己生。
我一介风水先生并非渡世的救世主,所以我决定搏这一把也并不是出于多伟大的觉悟。
我师父当年镇住了祸患余元青,作为弟子的我今日遇到相似的情况也不能怂,绝不能做出蒙羞师德的事情。
我在有了决定时也有了打算,能将余元青镇回原处,除了竭尽所能,就是要重复上田村风水。
既然决定要做,我们一行人带上余元青立刻赶往上田村。
巧凤说作为守村人的二妮儿祭老江口后,便只剩下三天两夜的时间,大丰江的水就会倒灌漫下来,埋没的最先就是上田村了。
之后红庄的老龙眼会井喷,大余镇的洪堤也会崩溃,面临的将会是一场场可想而知的灾难。
那么什么是守村人?二妮儿为什么要以命祭老江口?
据传“守村人”是来到人间苦修的,能为村子消灾挡难,把所有的噩运挡在自己身上,今生苦也是修来世福。
所以“守村人”天性善良,只是大多都五弊三缺。
五弊即“鳏、寡、孤、独、残。”,三缺即“钱、命、权”。
而且“守村人”一般寿命都不长,命中注定孤独终老,备受世人嘲弄。
就像二妮儿,上田村人都只知她生来得病烧坏了脑子,五岁时爹娘在山洪中被埋在了冲毁的房子里,二妮儿靠着村上人的救济勉强活了下来。
都说二妮儿命硬,风餐露宿倒也健康,不常见到她在村子里闲逛,只有在谁家红白喜事时到场,也不见到人便咯咯的笑着,说些疯言疯语。
曾经我跟着师父后头去各村办事情时,也常会遇见那么一个或者是几个疯疯傻傻的人,师父就会叫我给他们些吃的,并告诉我说莫笑痴人傻,傻人为世痴。
所以我是相信有“守村人”存在的,他们是镇灵人,镇一方八魅,三煞五疾,受世人嘲弄是留在世间的命数,但他们从来对世人报以微笑。
就像是守在村口的风水树一样,不受瞩目,但庇人荫凉。
二妮儿的死让我深觉遗憾,不过在来到上田村,见到东岸新生的一口泉眼时,也终于明白了二妮儿选择祭老江口的原因——
先天八卦与太极,离经乾到坎为明为阳,落于东方之鱼眼,她是以一命,做了八卦阵阵的一方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