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庄已经是不复存在,从马武洋死后,我和贺宗宝都以为马家已经再没有人了。
而这人近一看眉目间分明和马武洋有几分相似,而且之前和贺宗宝打斗时,几个动作也有马武洋的身影。
果然,这人正是马武洋的父亲马占山,当年邬头山上贞观墓被打开后,马家庄也败了运,马占山便守在了山脚下,守护最后的结界,也算是为父亲赎罪。
直到马家庄在劫难逃,马太爷舍命保下了他,逼他离开去找马武洋,一定要找到杨仙师。
可这一路他没有找到马武洋,也没有找到杨仙师,而是遇见了江芜致,并被江芜致所伤。
也正是因为这样,马占山也知道了从青铜红棺中跑出的血煞,为什么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么多年都找不到。
马占山看向了我,“因为逃出红棺的血煞,其实已经被秦公以生命为交换代价,幻化做了胎婴,以人身出生。”
“而且原本作为天地之玉的胎玉,与胎元金蝉子剥离一分为二,成为了两个新生体。”
我心下一震,其实从以往得到的消息来看我的心里已经猜测到了大半,只是现在听到关于自己身世之谜,那个真相,依然是让我惊慌。
马占山继续说道:“金蝉子投身在了江家,成为了江芜致,仍然少一心窍而冷血无情,靠吸食鲜血修行。”
“胎玉投身在白家村,也就是成为了你白福禄,只是作为器的你天生善恶难断,是杨仙师收你做徒,引上正途,便是靠渡世来修行。”
我暗自深吸口气,或许是早就意识到差不多的真相,所以确定答案的时候倒是没有太多的感慨。
是因为这样,所以江芜致才有着和我一样的脸孔,也是因为这样,江芜致放走过我,也试图杀过我或者弄残我,正是为了试探。
因为他还不能确定我是克制他,还是生命共同体的关系。
所有的事情和疑惑,似乎一下子就变得清晰明了了,所以我出生后才会性情难驯,而且总是无法控制情绪做出一些自己都不记得的暴虐事情。
直到我师父出现,带我走上了风水这条路,我也是现在才彻底明白,那时候我师父为什么会告诉我,我和爹娘之间缘浅,为了他们好所以尽量不要再见面和联系,也不要再回白家村去。
原来我并不属于那里,或者说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也是祖古大士所说的,我最终会回到墓中的意思吧。
贺宗宝扭头看着我,却是如重释负的一笑,说道:“我也早想到会是这样,只是不确定你是哪一边的,幸好你不是金蝉子。”
我看了看他,回道:“哪一边有什么区别呢,我对邬头山一直有着强烈的执着,江芜致肯定也是一样,原来那里是当初逃离的地方,可现在,成了想回去的地方。”
贺宗宝看向马占山,“如果白福禄回到邬头山会怎么样?”
马占山沉默了片刻,回道:“重启青铜红棺,将江芜致封棺,不仅仅是恢复了结界,将邪祟都镇回邬头山,也是让马家的数十条亡魂才会得以安息。”
我沉默许久,贺宗宝也明白了什么,还是不确定的问:“重启青铜红棺,那白福禄也会回到红棺里?”
马占山看了看我,点了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当年祖上马大帅以自己为器,封住了血煞,如今血煞一分为二,而白福禄依然是可以封住江芜致的器。”
一时之间三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我摇了摇头,“有谁会愿意封进棺材里呢,你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就不怕我转头跑了?”
马占山语气凝重肯定的说道:“你既然来到这里,就是早就有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不是我的话决定你,是你自己的心,而且,你有权利自己做选择。”
是往前还是就此回头?
我并没有犹豫,笑了笑,说道:“什么胎玉也好,器也好,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就是白福禄。”
“我这人做事呢,就是有始有终,已经决定了要上邬头山,就不会停在这里,而且我相信我的直觉,我会没事,也会下山的。”
马占山和贺宗宝看着我,贺宗宝一脸复杂,欲言又止,马占山对于我的决定也并不意外,他点点头说道:
“我会尽我所能的助你。”
我知道马占山会竭尽全力,不过他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所以接下来就向我说明了现在马家庄的位置,以及马家庄到邬头山的大致情况。
马家庄现在已经是陷在瘴气之中,里边除了毒虫猛兽,还有游离的僵尸,外人根本踏不进去一步,而现在要去邬头山,唯一的路就是要穿过马家庄。
邬头山上更有八个青石鬼头作乱,从结界崩溃之后,它们依然在邬头山上,之所以没有离开,就是因为青铜红棺。
当年杨仙师和秦公以法阵封棺,那口红棺是轻易毁不掉的,所以现在一定会把红棺藏在了某处。
马占山确定的看着我说:“除了你和江芜致,没有人能够找到那口红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点了点头,半开玩笑的回道:“就是没想到要跟个男的一起合棺。”
贺宗宝原本正伤感,我一句话差点没让他一口气没倒上来。
就这样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开始做入山的准备,马家庄的位置马占山自然清楚,包括里边的情形,所以还准备什么,就听他安排就好。
只是听着马占山时不时的咳嗽着,气息不稳,明显也是在勉强支撑。
而我也知道,马占山即使不遇见我们,他也是要回到马家庄的,他想必是更清楚自己时日不多,所以回到了这里,就是不想让自己死在外头。
马占山手头防毒面具只有两个,做了三张皮护具,穿戴身上,是防止被僵尸咬到,而且避免毒虫野兽所伤,而且他早就准备了很多硫磺粉,就是用来逼退带毒的活物近身。
我手上有小神锋防身,马占山用的是龙骨链子,给了贺宗宝一把银弹枪,还有一支唐横刀,顺便从村里弄了点口粮带上。
一切也就准备就绪,当晚便都早早休息,养精蓄锐,其实也就是闭目养神,要睡一时半刻是睡不着的。
贺宗宝终于是按耐不住,开口说道:“你甘心吗?如果是我我会特郁闷,没伤人没害人,还做了那么多的大善事,不是说好人有好报么,凭什么要牺牲自己,封进什么红棺里头。”
“马占山不是也说了么,你有权利选择,没必要非得上邬头山吧。”
我知道贺宗宝并不想看我去送死,他就算对女人花心,为人也自私贪利了点,但是对我是没什么坏心思的,毕竟一起走过来,生生死死的经历了很多,友情是有的。
我回道:“怎么可能甘心呢,我对于什么胎玉还是金蝉子,没有半点的印象,也不记得自己是从墓里出来的,甚至连我师父的事,我也是许多年以后最后一个知道。”
“可现在呢,我必须要面对关进一个墓里的情况,我可能甘心吗。”
贺宗宝了解我,所以叹了口气先说道:“不过。”
我笑了笑,“不过,想到还有另一个我,顶着一样的脸孔在外边鬼魂一样的活在黑暗里,不时的跳出来为非作歹,那就不是不甘心的问题,而是闹心。”
贺宗宝思考着出着主意,“你再想想你师父有没有教会你什么特别的,可以把江芜致关在红棺里,你不一定非要进去嘛。”
我答道:“在之前,江芜致比我知道的要多得多,而他不杀我的原因你觉得会是什么,那就是我死,他未必会活。”
“同样的,他封进红棺中,你觉得我会没事儿一样?”
“算了,纠结苦恼不如顺应天命,既然我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却也算精彩的走了一遭,还是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