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车来到车尾,从围聚着的一群人中看到,房车车尾上一片红色的血液,而且鲜血正顺流而下滴落在地上。
那女人,此时也倒在了一片血泊中,额头上一片血肉模糊的血窟窿。
之后救护车和警车都来了,证实女人已经死了,我和马武做了笔录,那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也被带上了警车回去调查。
事情就这么过了去,可真的过去了吗?
我站在房车尾,用刷子刷洗车上的血迹,看着血合着水不断的流淌而下。
马武从加油站里重新拎来了一桶水,放下了后,最终还是马武先开了口,
“为什么没下车?你当时在车里干什么呢?”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被刷洗去血迹的车身上,一个明显的凹痕。
马武一伸手抓住过去了刷洗,摔在了桶里,立刻飞溅起了一片水花。
“刚才警察调了监控录像,她最先求救的人是你,为什么一直躲在车上?!”
我扯过了旁边的毛巾,擦着手上的血水,回道:“你不是也去制止了吗,该死的人谁也救不了,这是她的命。”
马武盯着我看,沉声道:“所以你就那么看着?我马武是不会像你一样相面,分不出来谁该死不该死,可今天这女人就这么撞死在了你我眼前,你还能无动于衷,这么平静?白福禄,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转头看看他,“所以我该是哪种人,难道每一次遇到这种事,我就得必须冲出来去路见不平,挺身而出,像你一样当个英雄就是好的?”
“你也看到了,周围看着热闹的那么多,我只是做了其中的一个,难道就因为这样,她的死就成了我的错?”
马武盯了我有一会儿,“昨晚在饭店我碰到了金口秦,不知道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才让你突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是想指责你什么,只是大概是我太相信,以为你白福禄从来就不是个怕事的人,更何况把一条人命当闲事呢。”说完他转身回了车上。
我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最后默默的捡起了桶里的刷洗,将桶里的水泼到了车尾,将所有的血迹全都冲刷得干干净净。
之后的路上我跟马武都没有说话,到了泗县停下来休息,马武便没了影,我也下了车四处闲转了转。
我是不会像马武一样钻哪个酒馆里借酒一泄气闷,我瞅见一家书店,便钻了进去,而且接下来三四个小时,我都待在了书店里,直到我捧着一堆书砸在收银台的时候,老板彻底惊呆了。
结了帐我原路返回,顺路又买了一大口袋的方便面火腿肠,等我出了超市,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小县城的路上车都寥寥无几,更别说行人了。
我拎着东西拐进了巷子里,就在走近停巷子里的房车的时候,突然,剧烈的一声“砰”的声音传来了,整个房车都明显跟着一动。
我停了下来,就那么看着那辆房车。
说实话,女人拍打着窗玻璃时的情景,那张哭泣的脸孔,还有她倒在血泊中的模样,都清晰的印在我脑海里,就连她撞击在房车上的时候,那种颤动和闷响声,全都挥之不去。
我放下了东西,一步步走到了车尾,随后抬手摸了摸那个凹陷。
究竟有多绝望,多痛苦,才会不要命的一头撞了上来,这样的撞击力,根本是不想有活命的机会。
我叹口气,摇了摇头。
“觉得心里不安是吧。”
身后传来了马武的动静,他走了过来,人没到一身酒气先飘了来,他瞅着车后屁股,打了个酒嗝后啧啧摇头,
“你说她怎么不往后边的车上撞,偏撞上这边来,毕竟见死不救,肯定心里也恨是吧。”
我转头看看他,“我有什么不安的,我是在心疼这车,要不是多管闲事也不能平白无故摊上这事,晦气。”
马武气得瞪着我,随后一点头,“行,我可跟你说,含恨而死的女人最容易成厉鬼,外一真缠上来你别可别怕,没有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么,是吧。”说完了他扭头踉踉跄跄的回车上。
我也是转头去取东西,然而就听到身后车门哗啦一开,便“哇”的一声叫唤,同时又“咣当”一声落地声响。
我回头就见马武正一屁股坐在地上,而从车上蹿下来的洛泰宁指着马武笑得是前仰后合。
我无语的拎起东西走了过去,洛泰宁冲我指着马武前仰后合的笑,“你瞅小马哥吓得那样,艾玛可乐死我了,他脸上表情这样。”洛泰宁学着马武。
我憋着了,看着爬起来的马武,微笑说道:“没有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这也没像我见死不救,怕什么呢。”
不等马武叫唤,我就已经上车,后边马武气得一伸胳膊夹着洛泰宁的脑袋,另一手握拳头钻他脑袋,洛泰宁嗷嗷直叫唤,闹腾了一会才上了车。
我边往柜子里放东西,边询问:“你怎么上来的?”
洛泰宁嘿嘿一笑,“那还不容易,什么锁也挡不住我。”他说着拿起桌上的书看看,“《玄空飞星风水》,《入地眼全书》,《三元九运玄空地理学》……”
洛泰宁惊呼道:“我去,这么一大袋子的风水书,谁看的?”他转头看向马武。
马武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喘歇,瞪着洛泰宁,“看我干什么,让我看这个还不如让我一头去撞死。”
洛泰宁转头看向我,我边坐下边扯过他手里的书,“有什么可奇怪的,学海无涯么。”
洛泰宁一脸佩服,想起什么,“对了,刚才我睡懵了从床上掉下来,听你俩在车下边说什么见死不救,亏心事什么的,不是说我呢吧?”
原来刚才那一震动是洛泰宁弄出来的,不过一提起这个我跟马武都不吱声了。
洛泰宁左右看看,摆摆手,“哎呀,你们对我不用觉得亏心,虽然你们把我自己丢在陇唐了,我花了五千多才追上来,不过我都原谅你们了。”
马武气得起身一巴掌拍过去,“亏你二大爷,赶紧滚蛋去睡觉,马爷我困了。”
于是等着这两人都各自睡去,耳根子才安静下来,我睡不着干脆就坐桌前翻书,要说这些书上写的并不比我知道的详细,而且几本书还能挑出错误来,不过只有这样做我才能让心里踏实。
我要不断的学习巩固,对那个风水文化节的事也要详细的了解,这一次机会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同样也非常有压力。
也不知道翻看着书到了几点钟,这时耳边突然猛地传来“砰”的一声拍打,这一声让我整个人都一震,回头看看,马武和洛泰宁那边都睡得呼噜震天响。
我正要转过头,而耳边更大的一声“砰”的一声敲击声,我寻声立刻看去,就看到窗玻璃上一个鲜明的手印。
女人的手印。
我看着那个逐渐消失的手印,回想起马武的话,
你说她怎么不往后边的车上撞,偏撞上这边来,毕竟见死不救,肯定心里也恨是吧。
含恨而死的女人最容易成厉鬼,外一真缠上来你别可别怕……
我觉得我对那个女人的死,只能心怀同情遗憾,但愧疚谈不上,我那时是没有做什么,毕竟与我没关系不是吗,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没有我必须要去管的道理不是么。
致她死亡的不是我,为什么要认为是我的错。
所以即使是真的面对那个死去的女人,索我命不可以,让我认错更不可能!
第二天,房车没开出多远就跟一辆奔驰追尾剐蹭,一个单后灯赔了对方五千私了。
马武看看车前头,扭头看看我笑说:“没事,幸好撞的不是人,前头一个坑后边一个坑,对称了。”
我知道他阴阳怪气的说什么,本来对钱财物看得淡,无所谓的低头继续翻书。
至于车抛锚出故障,各种状况走不了,那都小事。
晚上做噩梦,也没事,睡不着可以起来看书。
窗外有动静,没事,窗帘一拉,看书。
眼前晃过奇怪的影子,没事,大不了不抬头,继续看书。
直到下车吃饭的功夫,回来看到我的书都被猫挠了一样,撕成了碎片散落得满车都是,我想我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