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下了整整一下午,到晚上才停,而过了一夜,整个枣子庄的宁静再次被死亡所打破。
毫不意外的,牧大山死了。
于是胖子也果然开着灵车又来了,随同来的是个更年轻的,不是那个潘子。
胖子见到我立刻激动得扑上来就要来个熊抱,只是碍于手上拎着好几兜子礼盒不方便,所以只能把东西边往我手里塞边满是感叹的说道:
“小兄弟,你真是太神了啊,昨天幸亏是听你的,不然今天躺在医院里的可就是我了,我师父都说我能侥幸躲过一劫,必须好好的谢谢你。”
洛泰宁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好奇的凑过来询问:“怎么回事啊?小老哥做了什么?”
胖子立刻侃侃而谈,声情并茂的讲述道:“昨天嘛,送这小兄弟到了枣子庄,临走时候小兄弟就告诉我说,一点不动车,两点坐后座,过了三点再搭救命车,当时我也没明白什么意思,跟潘子学了遍,潘子还说瞎胡扯。”
“后来把尸体运上火葬场了么,遇到点事拖到了下午要下山了,眼瞅着雪越下越大,那个牧大山又着急催着走,我这心里始终觉得不踏实,总算是拖到一点半才开车下了山。”
“到了村道口,牧大山下了车我一看也两点了,我就不开了,说过了三点再走,可潘子非说没事,还骂我没出息,就这样换他来开,我跑后边坐着去了。”
“结果路上车打滑就翻沟里了,我从后门甩出去,潘子夹车里出不来,我拽了半天也没把他弄出来。”
“我跑大路上去拦车,总算是过来一辆面包车,我一看还没到三点,就没敢拦,等到了三点十五又过来一辆车,偏巧就是回东安的救护车,把我俩给救了,你猜怎么着?”
洛泰宁忙跟着追问了遍,“怎么?”
胖子一拍大腿,“路上因为打滑连着几辆车追尾,其中一个就是我没拦的那辆面包车,后边顶着辆运雪车,面包车埋雪里只剩后屁股露外头。”
洛泰宁惊吓道:“我的天,幸亏你没拦。”
胖子叹口气,一脸过意不去的模样,“听医生说,潘子两条腿是保不住了,我去医院看他他把我骂出了病房,怪我没及时救他,其实他要早听劝,那时候停下车躲躲关,说不定就没事了。”
我宽慰道:“能躲得过去也是因为你平时好好送行亡者自己积下的善果,那个叫潘子不一样,出事是早晚的事情。”
我没有明说,潘子面相上看眉毛浓厚,眼窝凹陷显得眼珠外凸,而且嘴边长有恶痣,一看便是蝇营狗苟偷盗之徒,打妻骂子,而且阴债缠身,以往必定是没少从死者身上偷拿东西。
所以有现在下场,多半也是自食其果。
知道胖子要赶去牧大山家里接尸体,人去多了不方便,于是只有马武跟着,顺便也把牧大山和毛勇军家的宅子都净净。
我跟洛泰宁则在车上等着,等了大半天,看到前边一辆面包车开了过来,车也停在了村口。
下了车的男人靠着车门旁抽烟,一直往村子方向看着,神情很是凝重。
我之所以注意他,是因为从这男人脸上看到了,和之前在牧大山脸上见到的一样脱相的死相,而且明显是阴邪凶煞缠身。
我起身边往车下走边走,边摸衣兜,一摸空荡荡的才想起来,烟早给了之前见的那位老者被拿走了。
洛泰宁倒是激灵,瞅见就跟着起来,“村头有个小卖店,我去买”,说着话人就已经跑下了车。
洛泰宁各种献殷勤,也不知道动的什么心思,我心说随他便吧,走下了车后靠近了面包车,先开口笑问道:“大哥,借根烟呗?”
那男人转头看看我,从兜里掏出了烟和打火机递过来,我道声谢,接过抽了根烟,边低头点燃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大哥认识牧大山和毛勇军啊?”
男人立刻又扭头看看我,迟疑了小半天才回道:“他俩是我表弟。”
“原来如此,难怪了。”我点点头说道。
“难怪什么?”男人问道,不过这时候看到灵车奔着村口开过来,显然等的就是它了,所以急忙迈步迎了上去。
灵车停下,胖子跳下了车,没有了之前脸上的笑模样,而是一脸不安慌乱的神情,奔着我这边赶来,却被迎上去的男人拉住。
男人急忙问道:“车上是牧大山是吧,他怎么死的?”
胖子被拦住,打量男人先问道:“请问你是?”
男人立刻回道:“我是牧大山的表兄唐一水。”
胖子见我也走了过来,就答道:“那我就直说了啊,这牧大山后半夜烧了半锅水,脑袋插锅里,自己把自己脑袋给煮熟了。”说到这胖子都忍不住一脸犯恶心的说:
“我这运尸也有几年了,头一次碰见这么邪门的,昨天一个塞灶坑的,今天又一个被水煮了的,这枣庄是不是犯了什么邪啊?”
“对了小兄弟,你再帮我算算,今天拉这尸体能不能又出什么事?”
我摇摇头,“放心,就算是真犯邪,冤有头债有主,找不到你身上的。”说着有意无意的扫了唐一水一眼。
胖子立刻松口气,“你说话准,我信,我这心可真是悬大半天了。”
我笑笑,“都说死者为大,人没了就敬重些好好送走,对你也是积德行善的善事,身正不怕邪影,踏实干吧。”
胖子不住点头,“是的是的,就这把事不服气真不行,我肯定记着。”
胖子道别开着车走了,旁边的唐一水果然就绷不住了,先开口说道:“小兄弟你会算命啊?刚听他说你算的挺准的。”
我笑回道:“我不会算命,只是四处游历的小风水师,略懂些相面卜术。”
唐一水忙说:“算命也好,相面也好,小先生能不能给我也看看,多钱都行。”
“既然跟你借了一支烟,也不是不可以。”我端详唐一水说道:“看唐大哥是个生意人,常出门在外,有过一段婚姻,不过有家等于没家,有后无财,有财无后。”
唐一水佩服的一抱拳,“小先生说的的确是准,我是倒弄水果的,常南北跑,以前刚干这一行时候赔的多挣的少,媳妇怀孕爱吃猪爪子都买不起,结果媳妇自己去把孩子做了,就那么离了。”
唐一水唉声叹气,“现在生意好是有钱,买多少猪爪子也没人吃。”
我接着说道:“这些都是命里带的,改不了,关键是唐大哥你欠了条人命,恐怕最近一两天是要被讨债索命。”
唐一水脸一白,赶紧说:“我昨晚就梦见了那女人回来,就是怕要闹出这事,求求小先生能救我一命,要能解决多钱都行,你只管开个价。”
我直言道:“这并不是钱能解决的事,就像牧大山,我也是没办法的。”
唐一水毕竟是做生意的,脑子转的快,立刻说道:“求到小先生我自然就相信你说的,你说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我点点头,“如果唐大哥能实话实说,那我就尽力而为,而且看你面相已经是家中有异客,所以家宅也要看一看。”
唐一水忙不迭点头,“行行,我肯定都说,咱们路上说。”
这时马武和洛泰宁也都回来了,马武说道:“都收拾完了,你跟牧大山家老太太说让她晚上水缸空锅里空的是吧。”
马武摇摇头,“该着他牧大山躲不了,听说他昨天回家一进门,大公鸡就往身上扑,扑了三次,牧大山扯过来就把鸡脑袋给扭了,晚上就给炖着吃了,锅里留了小半锅鸡汤,牧大山就是用那汤水把自己脑袋煮了。”
“公鸡属阳,能辟邪,白天往牧大山身上扑肯定是他身上有东西,这真是自己奔着死。”
我也是点点头,“该着死的人谁也救不了。”
“这牧大山就是那天在加油站碰见的,跟毛勇军两个都是被冤魂索了命,一定就是那女人没错了。”马武说道。
“那女人叫房翠翠。”一旁洛泰宁几分得意的说道:“我在小卖店都打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