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芭惊醒的时间尚早,又做了半夜的噩梦,不曾睡好,故徐长风又是哄着她再多睡一会儿,但尽管林小芭从心理上稍微好受了一些,可她一闭眼,还是会看见无常死时的那双眼睛,故怎么都睡不着,林含则是又去熬了安神的药。
不多时,林小芭喝了药,才又在徐长风的安抚中踏实睡去。
待又过了快一个时辰,天大亮了,齐骁占和无怀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小芭怎么样了?”
齐骁占推门一进就直接问道。
“噩梦缠身,喝了安神汤又睡回去了。
我与她说无常不是死于她之手,而是后来有人补了一剑。
那个剑洞是你们谁做的?”
徐长风放轻着声音地拉着齐骁占和无怀,一边往外走,一边回答道。
“我。”
无怀简单明了地回答罢,徐长风就对着他点了点头地认可道:
“做得好,现在我们就一口咬定无常当时还残留一口气,是你发现他还有微弱的脉搏,所以才及时补了一剑。”
“嗯。”
无怀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他当时急着去除了无欣这个祸患,就没有时间多交代这些,好在徐长风和他想到了一块儿去。
“无欣呢,死了吗?”
徐长风又是关心起来,而林含也轻轻带上了房门跟出来,也关心着无欣的下落。
“压根儿就没找到她!
你们最近都提高些警惕!
无常死了,那女人和无常关系匪浅,她肯定会回来报仇!而且她还擅长易容术,从此刻起每一个接近我们的人都得注意!
留下个人,十二时辰寸步不离小芭,其他事情交给别人去做。
而且,我们之中但凡有人离开过再回来,也都不保险!我们得再想个暗号来确认彼此的身份才行!”
计划生变,让他们没能将无常和无欣一网打尽,现在无欣成了漏网之鱼,便是让这事变得更加棘手。
“其实我们都好辨认,如果小芭那儿之后,我们不都会英文?
只有无怀和我们难辨一些。”
徐长风提供着暗号的思路道。
“英文确实是个办法。
那就这么办!
至于无怀,你的暗号就两个字,‘溯缘’。”
既然说到了异世界的东西,齐骁占便是干脆以这个游戏世界的名字给无怀作为暗号,毕竟“溯缘”也不是谁都会想到的两个字。
“嗯。”
无怀也不做多问,记下了就是。
“你们这一整晚,没找到无欣,那都干嘛去了?”
徐长风又是好奇地追问起来。
“唉!别提了!
司徒竣说,他母妃三个月前被无常绑架,藏了起来,所以他才不得不听无常的摆布。
我们本来以为无欣逃跑,会去杀了他母妃泄恨,或者是再以比为筹码相要挟,所以就要走了他母妃的玉扳指去找他母妃的下落,以期能伺机除掉无欣。
结果我们千辛万苦追出了城去,翻了一座山头,最后找到的却是一些被野兽分食得不完整的尸骨!
他的母妃早就死了,我估计在落入无常之手时,就已经没命了,然后被无常弃尸荒野,妄图用野兽来毁尸灭迹!
要不是有这以物寻人的术法,谁能认出那些骨骸是谁的!
无常那卑鄙小人,竟是这样故意用一枚玉扳指,钓着司徒竣为他所用。”
齐骁占一想到他这一整晚的奔波从一开始就全是徒劳,便觉得又累又丧气。
徐长风听到这事,也是替司徒竣感到遗憾,因为无怀走后,司徒竣还不顾自己的伤势,一直说要留下来等,要第一时间看到他母妃安好,可眼下若是告诉司徒竣,他以为的他母妃还活着,被藏于别处,其实一直都只是无常想要利用他而撒的谎,他就无法想象司徒竣该会多绝望。
“也是个无辜的可怜……”
“咚!”
徐长风正想感慨时,屋内却是突然传来了一声凳子倒地的声音,徐长风等人对视一眼地忽觉不好,便纷纷推门而入,急忙去安抚偷听到他们谈话后,定是又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到自己身上的林小芭!
“小芭!”
一推开门,果然就看到林小芭跌在桌边,单手撑着桌子地半跪在地,凳子倒在她身后,显然是一副踉踉跄跄之中被身后的凳子给绊倒的样子。
“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是无常伤及无辜,是他做的恶,这些事情都是你没办法预知,没办法避免的!这不是你的错!”
徐长风率先上前蹲在林小芭身前地捧起林小芭的脸,想要再次坚定地让她相信自己没错。
“无常本就冷血残暴,就算没有你,他一样会滥杀无辜,你千万别多想!”
无怀出于对无常的了解,便也急忙这般安慰起林小芭来。
“小芭,这世上很多人的命都是注定的,我们没办法救所有人,只能是竭尽所能地多救一个!
再说,现下无常死了,我们也算是替天下苍生除了一个祸患了!
你想想,要是他还活着,要是真让他夺了大夏,那到时候死的人只会更多!所以我们现在这也算是间接救了许多人!
一人和许多人比,我们是赢了!赚了!”
齐骁占的安慰向来很直男,听得徐长风都无语地抬头看他一眼,用唇语暗示着他“不会说就别说了”。
林小芭听了这些话,自然是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的感觉,因为她从昨晚就清清楚楚地认识到了,如果她在这个游戏的存在就停留在年初的时候,如果她没有再重新回到这里,那当时的一切就是最完美的结局。
可偏偏她又回来了,带来了这些灾难,给身边的人,给这整个世界都带来了劫难!
要是她那时就不曾回来,那么除了她和那老道士死了之外,便不会再有别的损失,她也就根本不需要现在这些用少数人的牺牲,去换天下苍生太平的借口来安慰自己!
这一次,林小芭彻底走不出来了,她无法原谅她在这个世界的存在,给她所珍爱的人带来的这些痛苦磨难,尽管她知道这只是个游戏世界,可她已经无法再将这里的人当成一堆虚拟的数据,她看到的、接触到的,就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个无比真实的人!
到底什么是虚拟,什么真实,现在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游戏”二字来区分了,她和他们产生了交集,产生了互动,产生了感情,产生了羁绊,产生了纠葛,产生了爱恨,她所做的一切都会影响自己,影响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是影响这整个世界,就这些来说,不管是在虚拟世界还是真实世界,都是一样的。
所以这一次她更加无法饶恕自己,她深爱这个世界,深爱着这里的许多人,她无法原谅自己给她所珍爱的这个世界,所珍爱的这些角色,带来了这么多苦难!她无法原谅自己的存在一点点地破坏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