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风他们把能想到的安慰都说了,可林小芭始终一言不发,她沉浸在自己的自责之中,缓缓地掉下泪来。
林含看着林小芭那双好似有什么熄灭了的眼睛,急得也哭了出来,他挤上前去猛地抱紧林小芭,不是安慰,而是哀求起来:
“小芭!
小芭不要逃走!
求求你不要想着逃走好不好?!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很辛苦,很煎熬!
可是求求你,为了我,留下来别走!
留在我身边!不要走!我只剩你了!除了你,我一无所有!不要离开我!不要再一次丢下我!”
此时此刻,和林小芭共情的人并不是林含,而是穆白,他最能读懂林小芭此时此刻的眼神,因为他就是在这种自我折磨的情绪之中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选择了和林含合二为一地来逃避这种折磨。
他无法彻底放下心中的仇恨,也同样无法放下对林小芭的爱,同时又深知有错在先的人是他的父母,所以他每天每天都沉浸在这几种矛盾之中,像溺了水的人,不停地上下挣扎着,却始终爬不上岸,又无法彻底沉入水底!
这种不上不下的漫长折磨,让他煎熬了好久好久,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以逃避的方式,来了结这一切。
和林含合二为一,他的意识便会渐渐和林含融合,他便不再是他,他的一切林含也能够去影响和做主,他想借林含的手来斩断这团乱麻,他想借林含这层身份来创造新的生活。
抛弃穆白的身份,成为林含,这就是他放过自己的办法。
而对林小芭来说,放过自己的办法和他也差不多,只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的身份,离开这里的一切,便能一次性了结所有煎熬,抽身出去,斩获释然。
可他不想让她就这么逃走!
尽管他了解她此刻的痛苦,他也不想放她逃走!
林小芭是他活着唯一的寄托,他舍不得放手!
“蠢女人!
我告诉你,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你已经在这里,就别想再回去!
你不准走!想都不准给我想!你听到没有?!”
齐骁占听到林含那么说,自然也想到林小芭会产生什么样的念头,他便是也急了地蹲下身去,用力拽紧着林小芭的手腕,凶巴巴地这般“威胁”起来。
“……行了,你们两个先消停一会儿,别说了行不行?!她已经够辛苦了!让她好好歇一歇行不行?!”
徐长风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眼神空洞地不停流泪的林小芭,心里很是生疼,他咬了咬牙,便是决心拉开齐骁占和林含地,给林小芭一些安静独处的空间。
“不行!
你看看她这副样子!
这个女人本来就爱胡思乱想!
你要是任由她想,她就只会越往坏处去想!
难道你想看她再一次离开这里吗?!”
齐骁占见徐长风在这时候来扒拉自己,便是不爽地站起身,和他推搡起来。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徐长风大喝一声,惹得包括林小芭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她本来就和我们都不一样!
是游戏,就迟早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是玩家,就总有退游的那一刻!
我们和她本来就不可能永远,终点是哪里谁都不知道,或许某一天这一切就会戛然而止!
这些你们的心里都一清二楚!只是谁都不愿接受!
我也不愿意接受!我也不想看她离开!可是你没看到她现在在这里过得不好吗?!
她不开心了!她不快乐!你就算千方百计把她留在这里又能怎样?!
你要看她每天都像这样活在痛苦之中吗?!你要她留在这个世界坐牢吗——”
徐长风同样不舍林小芭,可他更心疼林小芭,他舍不得看她活得这么痛苦,如果留在这里不能够再让林小芭感受到快乐,他宁愿选择放手,宁愿选择留下来痛苦的人是自己,让林小芭回归她那简简单单的世界!
“嘭!”
而齐骁占被徐长风说得哑口无言,他确确实实承认徐长风说的每一句话,可他就是不甘心,也很不爽徐长风在这时候说这种丧气话,故他无法反驳又咽不下这口气,就直接挥拳而上,一拳打在了徐长风的脸上,使得徐长风急退几步地撞在了屏风上,将之压倒地一起摔在了地上!
“住手!
别打了!别打了!”
林小芭见状,忙是起身去拦,而无怀和林含也赶忙上前去拉住力气大得像头牛的齐骁占。
“徐长风!我告诉你!
你少装模作样地说这些清高话!
她要是真因为你这些话走了!我就打死你!你信不信?!”
齐骁占双臂被林含和无怀一左一右地拉着,可他还是不停地踢着腿想冲上前。
“齐骁占,你就算打死我,我还是那句,她从来都不属于这里!”
徐长风嘴角挂血地微微起身,林小芭则是扑在他身前,抱着他,护着他,防止齐骁占再打到他。
“别说了!都别说了!
我求求你们别再闹了!”
林小芭夹在他们之间,哭喊着叫停,齐骁占才按耐下了心里火,深呼吸了几下地强行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又丢下一句:
“我齐骁占从来都不信命!”
便是转身直接离开了这里。
“小含,你去拿伤药来给长风擦一擦吧。”
齐骁占走了,林小芭这才泪眼婆娑地支起身子,轻轻地捧着徐长风那被打破了嘴角的下巴,好似怕碰疼了他一般。
“嗯!”
林含应罢,便也转身而去。
始终沉默不语的无怀,见林小芭和徐长风应该有话要说,便也自觉地带上了房门出去。
“……长风,你当真那么想吗?”
林小芭泪眼汪汪地看着徐长风的眼睛又问道。
“嗯~”
徐长风微微点了点头,再坚定地达道:
“小芭,我爱你,我自是想跟你天长地久地在一起,一起白头到老。
可那前提是你要幸福,你要快乐。
正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是真正正正地过得好!
若是可以的话,我多希望陪你一起去,可若是你带不走我,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为了我,而勉强自己在这里痛苦挣扎!”
“你舍得吗?你真的舍得让我走吗?”
其实林小芭这话并不是真的在问徐长风,而是在问她自己。
因为林小芭知道当初她死的时候,徐长风恨不得跟着殉情,所以她当然清楚他有多爱她,有多舍不得她,可她越是清楚他有多舍不得,就更是能明白他此刻说出这番话是用了多大的决心和勇气。
她问这话其实只是想向徐长风借这份决心,借这份勇气。
徐长风的话很清醒,她是玩家,这是游戏,那就总会有游戏结束的那一天,她终究是不属于这里。
如今她也看清了自己的存在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有多灾难,她深知自己确实不该再这样待下去。
她痛苦地想走,可她又贪恋这里的美好,她还没有勇气和决心做出一个最终的抉择。
“……我舍不得~
我当然舍不得你~”
提及这个问题,徐长风又是心头一痛掉下泪来,一把抱住了林小芭,再掏心窝子地道:
“可比起舍不得你离开,我更舍不得看你像现在这样痛苦!
我爱你,小芭!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千言万语到最后,徐长风都只有这三个字“我爱你”,因为“我爱你”足以涵盖一切,无论是能说出的,还是无法形容的,都在其中!
“长风,我也爱你~”
林小芭同样紧紧地回抱着徐长风,伤心地聆听着这宛如道别一般的临别箴言,同时也十分不舍地回了他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