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贺率两营郡兵,马不停蹄地赶到金钱帮总堂所在。
没有任何交流,他二话不说便挥军发起进攻。
金钱帮做的,本就是犯法的买卖。
他们也没看到招安的迹象。
故见官军杀至,他们自然要竭力反抗,不会坐以待毙的。
一番血战,金钱帮帮众死的死,逃的逃。
官军大获全胜。
“禀太守,贼仓之中发现大量重铸库银,还有少量尚未重铸者。”
一员校尉来到沈贺和萧绍瑜面前,据实禀报。
“前面引路,带本官和九殿下去看看。”
贼仓中的所谓库银,其实是沈贺命校尉安排的。
他心知肚明,这一切不过是演给萧绍瑜看的一场戏。
“确是失窃的那批库银无疑,九殿下请看。”
稍稍查看库银底部的印记,济阴二字便清晰可见。
库银失窃一案,终于告破。
萧绍瑜自然少不了称赞几句,诸如:沈太守办案得力,才能出众等等。
他心里是清楚的。
案子破得过于容易,真相未必如此。
但却不会说破。
只要能还舅舅范雍一个清白,便已足够。
沈贺默默推算时间,估计刘广升已经做好了该做的事,便率军返程。
在大军刚踏入睢陵境内之时,他迎来了两位意料之中,且已等候多时的客人。
然而事情,却出了意外。
“沈太守,州粮被许氏的人劫走了!”
刘广升根本顾不上虚礼,一句寒暄也没有,直奔主题。
他是真的急了。
沈贺知道,他不会拿此事开玩笑。
一时间,却也是难以接受这个突变。
“刘兄,你可确定?”
“千真万确!刘虹就在帐外,你可以问他。”
与刘广升一起来的另一人,便是负伤而回的刘虹。
他是刘氏族子,也是偷运州粮的主事人。
除此,他还有一个身份:青岚宗外门百强弟子。
被叶清玄击败的,那个领头黑衣高手,就是他。
须臾之后,刘虹入帐。
在沈贺逼视的目光中,愤慨而不甘心失败的刘虹,开始了痛苦的回忆。
原本,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州粮运出了城,又留下了栽赃许氏的线索,可谓完美。
然而,在前往预定藏匿地的半途,突然杀出一伙黑衣人。
他们招招夺命,毫不留情。
自恃武道修为了得的刘虹,毫无惧色,立刻便拔剑迎敌。
可惜,事实却是残酷的。
一经交手,他就被对面的领头之人,招招压制,窘态萌生。
更可怕的是,他连对手的功法路数都看不出来。
其余黑衣人,也是杀伐果决,杀招频出。
他的同门师弟,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之中。
忽然,对面的领头之人,变招了。
掌劲呼啸,内劲外放,惊起尘土片片,似有黄沙掠过。
“黄沙百战掌!你是许氏族人!”
节节败退中的刘虹,惊愕跃然。
他认出了对方所用功法,正是许氏镇族武学:黄沙百战掌。
“到了阴曹地府,若是阎王问起,告诉他:
杀你乃是家主的授意,莫要怨恨我等。”
领头之人话毕,便一掌将其击晕。
可能是对自己的掌力过于自信,他没有补刀。
待黑衣人远去,侥幸生还的刘虹,拖着伤躯成功地逃回了刘府。
刘广升闻讯,大惊失色,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当即带着刘虹,马不停蹄地来寻沈贺。
风云突变,好好的一手妙棋,竟然被许崇古莫名其妙地破解了。
听完后,沈贺隐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时间,却也想不出是哪里出了纰漏。
然而许崇古,却是留不得了。
他能反劫州粮,岂能不知针对他和许氏的阴谋?
死仇,已然结下。
而且这批州粮,还关系着能否完成太子所托,是必须拿回来的。
沈贺的内心,已然动了杀机。
“即刻兵围许府!
本官倒要看看,官军与许氏私兵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他决计公然发难,兵戎相见,以挽回局势。
闻言,刘广升心中大定。
他慨然承诺:
“此事功成,老夫必亲往东宫,为沈太守请功。
相信兄台高升之日,不远矣!”
随着军令的下达,两营郡兵立刻进入急行军状态。
随军辎重被抛于身后,它们已成累赘。
在外人看来,归乡心切,凯旋情急,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萧绍瑜,在与李东阳地默契对视中,却是目露狡黠。
“殿下,叶谷主应该得手了。”
二人心有灵犀,英雄所见略同,相视而笑。
待到大军返抵睢陵城,萧绍瑜便以行军疲乏为由,金蝉脱壳。
看着沈贺那一脸的杀气,他估计其与许崇古的摊牌,也许就在今朝。
这种场合,他还是不在场、不知情的好。
否则,劝阻吧,得罪太子门人。
置若罔闻吧,则是结仇晋安王门人。
怎么做都是费力不讨好的。
“本王还是低调点好啊。
坐山观虎斗,扒桥望水流。
你们死不死,跟我可没关系。”
沈贺并没有拦阻。
他清楚,一旦发难许氏,便是与晋安王党彻底撕破脸皮。
与萧绍瑜刚刚缓和的关系,还是继续维持为好。
他不想树敌过多,即使萧绍瑜势弱。
随军校尉皆是沈贺心腹,对其军令绝对服从。
他们心中也没有郡衙差役和庶民那种,对士族根深蒂固的畏惧。
闻令而动的郡兵,很快便将许府团团围困,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这会儿,许崇古正在书房中焦灼地踱着步。
他派出去的人,至今未归。
州粮是否得手,更是不得而知。
“他们多是本族私兵中的好手,又有重金聘请的江湖高手,应该不会出事吧?”
“老爷,大事不好了!
沈太守把咱们许府围了,还叫你出去答话呢!”
许府管家急忙忙跑来,惊慌中已经顾不上虚礼了。
他跟随许崇古多年,世面见过不少,自然能觉察到沈贺来者不善,今日恐难善了。
管家的失态,同样令许崇古意识到事态的严峻。
他想到得更多,也更深入。
“不会是被沈贺擒获了吧,不应该呀?”
自己的人迟迟未归,沈贺却突然而至。
这一切太过巧合,容不得许崇古不往坏处想。
“你速去集合府内私兵,老夫去会会他。”
至此,许崇古也并不认为,是陈朴出了问题。
真若出了事,只能说明这事本身就是一个局。
一个沈贺与刘广升合谋,利用陈朴故意泄露给自己,请君入瓮的杀局。
事到临头,他拿出了郡望家主应有的胆魄与果决,该有的觉悟也都有了。
若是不幸言中,又没有丝毫回旋余地,他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郡望许氏,不是待宰羔羊。
即使面对草原苍狼,军功起家的许氏也是敢于奋力一搏的。
《梁书·武帝纪》载曰:
库银失窃案破,帝金蝉脱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