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高洁若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素衣淡妆,亭亭玉立,女中君子也。”
萧绍瑜激昂文字间,悄然走近佳人。
眸光似水,柔情无限。
“与汝同行,幸甚至哉。”
“这......”
柳世权一时语塞。
他没想到,萧绍瑜对女儿的评价竟然是如此之高,与自己所想迥异。
“好一个高洁若莲,女中君子!”
范雍看着眼前的郎才女貌,虎目含笑,宏声大赞。
随即,他朝柳世权拱拱手:
“请恕下官不能从命,令嫒莲名理当遍传天下,哈哈。”
“那就有劳范兄了。”
既是美名,柳世权便没有理由拒绝,他索性拱手称谢。
而被盛赞脱凡的柳文菲,心中正美美地回味着。
水眸自生灵光,兰气轻吐:
“你还挺有眼光的嘛。”
“你不哭了?”
“你......呆子!”
“啊!”
踩了萧绍瑜一脚,柳文菲转身如燕,香风远去,出了书房。
“关心,也错了?”
忍着脚痛的萧绍瑜,望着佳人离去的倩影,低声呢喃。
女人心,海底针,他还真是呆子。
否则就应追寻芳踪而去才是。
......
睢陵城,郡衙后堂。
“刘兄,此番赵峰主确是救了你我二人。
不过,他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
沈贺面有肉痛之色。
他担着天大的风险,发兵尽屠许氏,哪里会甘心让赵乾坤占去半数好处。
相对而坐的刘广升,也对赵乾坤的狮子大开口,是深有怨言的。
欲附和,又想起了太子对赵乾坤的礼敬。
他犹豫道:
“毕竟他是太子殿下的座上宾啊。”
许氏这等肥肉,错过了便再也没有了。
刘广升的暧昧,沈贺洞若观火。
“给他半数,倒也无妨。
不过嘛,总数几何,可是由你我而定。
刘兄以为呢?”
重利当前,刘广升本就不坚定。
在沈贺的怂恿下,他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你是太子殿下的座上宾,老夫还是太子妃的堂叔呢!”
又在心中自我安慰鼓励一番,贪婪的本性暴露无遗。
刘广升奸笑道:
“妙!”
沈贺也明白,花招是瞒不过赵乾坤的,得罪他是必然的。
然富贵险中求,不是交朋友,得罪便得罪了。
为了应对后续的麻烦,他必须抱紧刘广升这棵大树。
“许氏家资,刘兄七成,如何?”
“沈太守的美意,老夫心领了。
为长远计,太子殿下那里少说也要分去五成。”
“那本官再让出一成,只取两成。”
“如此,不好吧?”
沈贺心中暗啐了一口:老狐狸!
无视对方的虚情假意,面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他谄媚道:
“应该的,太子殿下那里还望刘兄多多美言啊,拜托了。”
“那老夫便提前恭喜沈太守高升喽。”
三言两语间,许氏累世家资便被分了赃,赵乾坤也被二人合谋踢出了局。
而获益最丰者,非刘广升莫属。
有了许氏的粮谷,再加上聚贤庄交易所得,他完全有能力尽收涝田。
更关键的是:
没了许崇古这个绊脚石,收田的价格必然回落。
事先谋定的余粮之利,仍然可期。
至于他是否会分给太子五成,鬼才知道。
“刘兄,你看是不是跟太子殿下通通气,把朝廷的赈粮早日拨下来?
毕竟九殿下还算配合,总得让其济阴之行功德圆满吧。”
形势一片大好,沈贺便想着尽快完成赈灾之事。
而后打发萧绍瑜回京复命,未免夜长梦多。
他可不想被查出来什么,即使他不认为萧绍瑜有这份能力。
“老夫今日便修书一封。”
刘广升慨然允诺,深知其中三味。
其实,他比沈贺还急呢,太子妃可是又来信相催了。
......
借着夜幕的掩护,范雍悄然出了燕城,与范氏暗探秘密接头。
“传令仲勋:
命其即刻亲率追云骑,火速兵发济阴,明日午时前必入城。
若遇抵抗,破之!”
范雍历来军令如山,不管是如何艰难之令,麾下兵将从无二言。
“是!”
眼前这位他安插在燕城附近的暗探,干脆领命,飞速离去。
他清楚半日破城意味着什么:
“留给二公子的时间不多了,要快!”
而范雍自己,则直接奔赴济阴。
他要在睢陵城下,与二子范仲勋汇合。
同样,他不会考虑二子贻误战机的可能。
因为他早已擢升二子范仲勋,担任宁远将军骑兵参军事,统领麾下劲旅追云骑。
追云骑,是一支精锐骑兵。
宁远将军范雍“飞将军”的名号,就是靠着他们,在与北朝的交锋中打出来的。
追云骑将士,无令不得离营。
可谓日日枕戈待旦,召之即战。
营中各级军职,皆由范氏子弟出任。
故能令行禁止,毫无怨言。
不同于范氏私兵,追云骑是朝廷的正规军,是明面上范雍掌控的军力。
但与范氏私兵相同的是:
非范雍,无人能指挥他们。
南梁各地军头多如是。
故法不责众,朝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公子,将军有令:
命你即刻率追云骑出阵,今日午时前入睢陵城。
若遇抵抗,破之!”
范氏暗探以最快的速度,终于在天光放亮时抵达顿丘城,持令直入军营。
常驻军营的范仲勋,一听是父亲的军令,便知其牢狱之灾已过。
数日愁思尽去,他当即振臂高呼:
“追云骑,出阵!”
帐外亲兵,闻命吹角,急促催战的号角声迅速传遍军营。
各队将士纷纷扔下碗筷,迅速出帐,如条条小溪汇入江河。
当甲不离身的范仲勋跨上战马时,追云骑已列阵完毕。
长缨在手,旌旗猎猎。
“出阵!”
一声大喝,范仲勋一骑当先,杀奔济阴。
狼烟滚滚,千骑卷平冈。
追云骑将士一路狂奔疾驰,紧随骑兵参军范仲勋,飞度两郡数十里。
“父亲!”
睢陵城外,旷野之上。
又见那道熟悉的威武身影,范仲勋情不自禁地高声呼唤。
“将军!”
追云骑将士齐声怒吼,他们在迎接自己的将军归来。
范雍的无端入狱,早已令他们怒火中烧。
熊熊心火,水不能灭,唯有鲜血,可以泄愤。
“目标睢陵,出阵!”
范雍感受到了,将士们的群情激愤。
追云槊高昂前指,他挥鞭纵马,长啸穿空。
“沈贺,敢辱九郎,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萧绍瑜改弦更张,范雍自然甘当马前卒,力挺到底。
他多日的隐忍,终于在此刻爆发。
既要立南康郡王之威,岂能无血?
立军令状时,他便已打定主意。
他这个前锋可不是只要破城,他要沈贺的人头!
追云骑,就是他立威的利剑,此剑已然出鞘。
剑锋直指,睢陵城。
《梁书·武帝纪》载曰:
帝盛赞后。范公雍率追云骑兵临睢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