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止推测出陈潇的妈妈白娟很有可能不是失踪,而是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亡。陈潇亲口证实了她的推测是正确的,白娟在跟丈夫争执过程中意外身亡。陈世海见妻子倒地死亡,他害怕承担法律责任,选择把妻子偷偷埋在后院里。没过几天,他就假说进城去找妻子,带着陈潇搬到了江城生活。
“我妈妈死了,可她并没有离开我们的生活,相反,她一直是驱不散的阴魂。我亲眼看见爸爸失手杀了妈妈,又把妈妈的尸体处理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我知道是妈妈不对,可她到底是我的亲生母亲。他们吵架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也怀疑自己的身世。但是我没有问出口,更没有去探究。
爸爸对我一直挺好,在妈妈死了之后这种好越发升级了。他每天辛苦工作,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给我最好的生活。他每天都会跟我说,要好好读书,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他还一再得叮嘱我,找媳妇一定要找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不然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自从进了城,他喜欢每天睡觉之前喝上一杯酒,到后来就变成了许多杯。喝多了他就会喋喋不休的啰嗦,他会半宿半宿的咒骂妈妈,让我一定不要像他一样。那些话每天重复,我捂着耳朵都能背得出来。
有一天晚上,他喝过酒破天荒没有说那些话。他对我说,要给我弄一大笔钱,足够我下半辈子不愁吃穿。我以为他说得是醉话,没有往心里去。可就在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了金矿塌方他被活埋在下面的消息。那时候我才明白,他说得弄钱是怎么回事。
进城三年,他终于明白工作没有贵贱之分,可人却有贫富和阶层之分。读书确实能改变命运,可没有钱连书都读不了。我们没有城市户口,按照规定,我必须回镇上参加中考,然后在镇上的高中就读。如果想要在城里念高中,每年要出一万八的借读费。在他死前几天,他还曾经跟我说起过,城里有家贵族高中,升学率好的吓人,就是有些贵,一般的工薪家庭承受不起。
他想要为我铺一条青云之路,可他实在是没有任何的能力。他唯一能换来钱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用命去换!看着他被压得变形的尸体,我回忆着出事前他的反应,竟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异样。我不知道他是如何下了决定,明知道自己要去送死还依然那样淡定自若。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些人说得全都不对!我爸爸不是窝囊废,不是胆小鬼,他比任何人都要勇敢,都要像个爷们。
我没有掉一滴眼泪,哭并不是我爸爸想要看见的结果。他用性命搏我的前程,我必须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卷。爷爷奶奶早逝,我爸在一个月前经法院判了离婚,我是那笔抚恤金唯一合法的受益人。而且我已经年满十六周岁,不需要任何监护人代管。我首先要做的就是保住那笔钱,我知道我那个叔叔是什么性子。”
说到这里,他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来。他并没有点燃,而是在手指间玩弄起来,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陈世江以为自己是个无赖,可惜他怕死,更怕自己的儿子出事!人只要有了软肋,就会被人胁迫。很容易我就解决了陈世江,他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小无赖。那些钱足够我念完高中和大学,但是我要做的不仅仅是这些。跟所有的学子一样,大学毕业找个差不多的工作,每天兢兢业业才能在大城市站稳脚跟,这不配我爸爸用命去换!我要成为人上人,成为能登上金字塔尖的那部分人。
我知道自己从小对数字特别的敏感,圆周率我能背诵到小数点后一百位。大量的数字在我的脑海中,我会很快的进行筛选、分类、排列、分析……我把那些钱投进了股市,很快,二十万变成了二十五万,短短几年的功夫,我手中的钱已经滚到了百万。
我出国读研究生,在学习期间就混迹于华尔街。整整三年,我没有任何输得战绩,这也让我在华尔街名声大震。我成了一名职业理财师,金钱对于我来说只是个数字。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问过自己,当年我爸用命换来了二十万,而现在,我每天在键盘上随便敲几下,就有几百万的流水在滚动。可这些钱从来没有让我欢喜过,反而让我觉得罪恶。
车子、别墅,每天跟上流人物打交道,我被同龄人仰视,但是我却非常的孤独。每每站在阳台,看着远处万家灯火,看着楼下如织的车流,我知道没有一样是独属于我的。
直到我遇见婉婉,我的世界终于有了色彩,我冰封的心似乎有了温度。她清纯、可爱、毫无心机,身在娱乐圈却似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我喜欢看她笑,喜欢她清澈的眼神。原本我以为自己不会再孤独,我以为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可我万万没想到,曾经有多幸福后来就有多痛苦!”
陈潇讲到了良婉婉,脸上露出悲切的表情。不管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陈潇是深爱良婉婉的,这一点所有人都认同。
“我知道婉婉偷偷去了泰国,我没想要揭穿她。我很痛苦,自己内心十分的纠结,对她的爱战胜了我根深蒂固的观念。就在这个时候,晚上爆出了一些关于婉婉的负面新闻,说得全都是往事。我明白,谁都有过去,我的那些秘密也没有全都讲给婉婉听。但是心底还有个声音告诉我,她是个荡妇,跟我妈妈一样,早晚会抛家弃子。那些天,每天晚上我会都梦到爸爸失手杀了妈妈的情形。
我开始不敢睡觉,每天晚上开着车在城市里游荡。直到有一天,我在酒吧附近捡到了一个女孩儿。她的眉眼间有几分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鬼使神差,我把她带回家,给她喝了掺有大量安眠药的水。”
听到这里,曲止的手不知觉的攥紧了。她知道,这个被他捡回去的女孩儿就是薇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