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丽的天亮得泼辣,破烂张刚踏进姐告玉城,缅甸商贩的笼基裙已经扫过满地露水。
破烂张怀揣着忐忑与激动,第一次踏入姐告玉城。
这座边境的玉石之城,透着别样的魅力。阳光洒在街道上,给错落有致的建筑蒙上一层金色的光辉。街道两旁,林立着风格各异的店铺,既有充满现代气息的玻璃幕墙店面,也有保留着传统傣家风格的木质楼阁,新旧交融间,书写着独有的历史文化。
街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肤色各异、操着不同口音的人们穿梭其中,有来自缅甸的玉石商人,黝黑的面庞上带着质朴的笑容,用不太流利的汉语与顾客交谈;也有来自各地的玉石爱好者,眼神中满是对美玉的渴望与探寻。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带着对玉石的热爱与执着,让整个玉城充满了浓厚的商业氛围与人文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火味,与玉石温润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不时能听到店铺里传来的玉石碰撞声,清脆悦耳,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破烂张望着这偌大的玉城,心中五味杂陈。
这里有他未知的财富机遇,也有陌生环境带来的不安。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这座充满神秘与活力的玉城,此刻已在他心中种下希望的种子,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故事,即将在这里展开。
市场里飘着酸笋味和切割机的嗡鸣,穿筒裙的傣族阿妈用竹箕筛着翡翠边角料,碎玉撞出泉水般的清响。
他虽然初次来到姐告,但对翡翠玉石却并不陌生,闲逛了一圈,蹲在了19号摊前,摊主正用强光手电照块莫西沙场口的黑乌沙,光束下隐约透出蜘蛛网状的松花纹。
“老板看蒙包料还是明料?”戴金丝回纹镯的女人掀开油布,几十块裹着缅甸报纸的原石泛着水泥灰的光泽。最底下那块木那场口的杨梅皮,沙粒像撒了层红砂糖,这是出高冰种红翡的征兆。
破烂张的指腹擦过皮壳上的颟带,凹凸处藏着几星针尖大的廯。“莽带缠廯,神仙难辨”,赌石行里最怕这种暗廯吃绿。他摸出陈老给的翡翠扳指,在石头上轻轻一磕——木那料特有的钢音里混着丝闷响,像是内部有夹层。
“三十公斤,莫湾基老坑。”女摊主递过喷水瓶,水雾里的皮壳泛出油性光泽。
真莫湾基料的水渍会呈团状扩散,而仿冒的会顺裂纹直渗。他晃见石头侧面有道愈合裂,裂绺里嵌着星点黄雾,突然用指甲刮下一撮皮壳细沙——沙粒边缘锋利如金刚砂,确实是缅甸矿区的特征。
“开窗价?”他操着云南口音问。
女人比出三根手指,腕间镯子叮当响:“三万一公斤,全赌料打七折。”这是姐告的行规,开过窗的料子要按明料算价。
此时对街突然传来鞭炮响,几个腾冲口音的男人围住解石机。油锯声里飘来句“满色冰阳绿”,人群潮水般涌了过去。破烂张趁机掏出紫外灯照向石头,皮壳表面浮出几点荧光——这是注胶b货的特征,可当他调成365nm波长时,荧光又消失了。
高级造假会用变色荧光粉应对不同检测,但365nm灯下依然有淡蓝光晕。
“阿妹,给个实价。”他掏出软中华递烟,烟盒里故意露出半截银行转账单。女人瞥见末尾的七个零,突然按住他要翻动原石的手:“大哥是行家,这块算公斤料卖你。”她食指在计算器上按出这是暗示料子有问题愿意低价出手。
破烂这张会心一笑,转账时手机突然震动,文物局的姑娘发来张x光片:明代玉带板内部有翡翠衬底,衬底纹路竟与陈老地图上的澜沧江支流吻合。他再抬头时,女摊主正用细绳系住原石,打结手法正是缅甸矿工特制的“吉祥扣”——三环两结,代表帕敢场口的老坑矿脉。
解石店老板是位独眼龙,脸上的刀疤随着切机轰鸣抽动。水冷锯片刚挨到皮壳就迸出火花,这是切到伴生铁矿的迹象。
“垮了垮了!”伴随着围观人群中传来的阵阵叹息声,大家都失望地摇着头,原本期待的翡翠原石在切开后,切口处竟然全是灰白的粗砂,没有一丝绿色的踪迹。
然而,就在众人都感到沮丧的时候,破烂张却突然凑上前去,仔细地嗅了嗅油锯冒出的青烟。他那敏锐的嗅觉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在铁腥味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淡淡的松香。
“转个面,擦皮。”破烂张果断地指挥道。他拿起一块蘸了水的石头,在原石上轻轻地画了一道线。然后,他启动砂轮,小心翼翼地将核桃大小的窗口打磨掉。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独眼龙突然关掉了机器,他瞪大眼睛,紧盯着刚刚露出的窗口,惊讶地喊道:“兄弟,这抹绿……”
在强光灯的照射下,那个小小的窗口里,竟然透出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浓绿。那绿色鲜艳欲滴,仿佛能滴出油来一般,令人眼前一亮。然而,令人惋惜的是,这片绿色周围却环绕着蛛网般的黑色廯纹,就像美丽的花朵被蜘蛛网缠绕,让人不禁心生惋惜。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人们纷纷议论着这块原石的价值。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笼基的缅甸人挤过人群,急切地喊道:“二十万收!”
破烂张并没有被这个高价所打动,他冷静地拿起十倍放大镜,仔细观察着那块绿色。透过放大镜,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绿色部分的晶粒呈现出纤维交织的结构,这确实是A货翡翠的特征。
但是,当他将目光移到绿色与黑色廯纹的交界处时,他发现色根在黑廯处突然中断,就像是被硬生生截断了一样。这种情况是典型的“死绿”,意味着这块翡翠的绿色并不能延伸到内部,其价值大打折扣。
为了进一步确认,破烂张又掏出了紫外灯,将其照在原石上。果然,在黑廯的缝隙中,透出了一丝微弱的蓝光——这无疑是注胶染色的铁证。“接着解。”他不动声色。砂轮切到三公分深,突然“咔”地崩掉刀头——石头里露出截生锈的铁片,形制正是明代绣春刀的护手。铁片上的“陆”字与翡翠扳指如出一辙,锈色里还沾着朱砂。
人群哄散后,独眼龙低声说:“勐拱场口昨天出了件怪事。”他残缺的右手小指抖了抖,这是缅甸矿工遇到“不干净”东西时的手势。“矿洞塌方,挖出个青铜匣子,里面码着七块没雕的翡翠原石。”
破烂张摸着铁片上的刻痕,忽然想起地宫帛书上的“七宝”字样。翡翠扳指在裤兜发烫,内侧“陆”字凸起如刀尖。独眼龙递过张沾着矿泥的名片,背面用缅文写着“勐拱场口b区17洞”,正面却印着“瑞丽市佛教协会副会长”。
回酒店时路过华侨商行,橱窗里陈设着块镇店之宝——莫西沙玻璃种雪花棉。
灯下飘花构成北斗七星图案,天权星位置正好有块半透明棉絮,形似青龙偃月刀的缺口。店员正给客人讲解:“这是当年沐王府……”
手机突然响起,破烂张发现是墨镜男发来的彩信:照片里是块蒙头料,皮壳上天然形成“七宝”两个篆字。定位显示在勐拱矿区,而此刻手中那枚翡翠扳指的温度已烫得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