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坦尼斯“水陆两军”抵达的消息,传到君临城之后。
一大早,贵族和有钱人就跑到七神面前祈祷。
维桑尼亚丘陵上的贝勒大圣堂。
总主教上台,呼唤诸神保佑他们真正的、高贵的国王乔佛里陛下。
紧接着,新任的“七神圣女”玛格丽·提利尔带领众人为圣母的慈悲而歌唱。
诸神没准能听到他们的呼声,场上的贵族们都在想。
君临城头上,一片沉寂,士兵们无声的向战士祈祷。
大街上到处都是马匹的嘶鸣,钢铁的铿锵,巨大青铜城门的铰链声。
各种声音混杂一起,奏出一曲怪异而骇人的音乐。
忽然,红堡的青铜大门“轰”然大开。
两道人影出现。
多米利克穿着漆黑如墨的瓷釉板甲,身后垂着金丝缝边的星纹披风,骑着一片同样漆黑的骏马。
淡淡的阳光照射在他的板甲上,一举一动都映出幽暗金属的光芒。
薇尔菲德跟随在他身后,骑着一匹红色牝马,白甲明亮如冰,衬托出她的完美身材。
多米利克在马鞍上对薇尔菲德最后劝说:
“我不想你冒险,女人的战场是产房,而非汹涌海浪上的舰船。”
“多米,我可是白港舰队的指挥官,总不能抛下部属,躲在城堡里吧。说起来,我也想抛下一切,去圣堂给你做祈祷,只不过那里已经有玛格丽·提利尔小姐了……嘻嘻。”
薇尔菲德从不介意多米利克身边出现更多女人,那样反而帮她分散来自正宫珊莎·史塔克的压力。
多米利克无奈抚额,道:“那就期待今天是幸运之日,愿诸神慈悲,怜悯我们大家。”
“需要慈悲的是史坦尼斯的‘王家舰队’,但我一丁点儿都不会给他。”
薇尔菲德嘴角微翘,压低了声音。
两人结束对话,来到红堡前的广场。
一众御前大臣和贵族将领们都静候在这里,等待着这位“国王之手”的战前宣言。
“全体肃立,向国王之手,御前首相,赫伦堡公爵多米利克·波顿大人致敬!”
为首的威曼·曼德勒伯爵高唱。
多米利克策马上前,穿过一队金袍长矛兵,来到广场中央的位置。
他坐在马背上,表情算不得太严肃:
“诸位,战士的荣耀不是靠诸神的施舍,而是在战场上以血得来的荣耀!
所以,我不会说什么祈祷新、旧神庇佑的软弱话语,那样显得太虚伪了。
我们是王国的守护者,无坚不摧的利剑,我们剑锋的寒芒令敌人胆颤!”
说着,多米利克拔出背上的“寒冰”。
这是史塔克家族的祖传宝剑,用瓦雷利亚钢锻造而成,艾德公爵身死后便落到多米利克手中,俨然成了他的私有物。
“寒冰”似乎是感受到主人心中的决意,受过魔法加持、颜色暗如黑烟的剑身,这时冒出肉眼可见的丝丝白气。
“如果诸位还心怀犹豫,那我便作为利剑之尖,诸位只需跟随我的脚步便是。”
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但却震撼人心。
“此战必胜!”红堡前的领主贵族们齐声欢呼,声若雷鸣。
说罢多米利克掉转马头,一踢马刺,朝君临城门奔去,身后的将领们跟随左右。
多米利克的作战安排很简单:
红堡由野人托蒙德的500野人守卫,以防不测。
达斯丁伯爵夫人的1500名北境士兵、加上多米利克分出的名士兵埋伏在君临城内。
胖威曼伯爵负责指挥3000名金袍子,守卫君临城墙。
“小恶魔”提利昂·兰尼斯特指挥君临城的二十多艘舰船、以及征召来的商船,在黑水河用“野火”阻拦“王家舰队”。
薇尔菲德的“白港舰队”停泊在黑水湾的某处隐秘港口,伺机而出。
而多米利克率领另外余名骑兵精锐,准备从君临城外夹击史坦尼斯……
…………
红堡雄踞于伊耿高丘,掌控黑水河的河口要道。
它有钢铁加固的工事、巨型的堡楼和厚实的红墙,好似蹲坐在河流与市街之上的凶残猛兽。
而在黑水河对岸,史坦尼斯大军整队,千旗飘扬。
随处可见象征光之王的“烈焰红心”,渺小漆黑的雄鹿被禁锢在火焰之中,几乎无法辨认。
他们理应在宝冠雄鹿旗下作战,雄鹿是劳勃国王的徽记,整个君临城都会欣然接受。
而陌生的纹章,只会引起反感……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几天前就赶到了这里。
风息堡和君临之间是笔直的国王大道,原本就比海路短捷,外加他的部队几乎全数骑马。
将近两万骑士、轻骑兵和自由骑手——这几乎是风暴地和龙石岛的所有力量。
他们虽已抵达,但重甲战马和十二尺长枪,奈何不了黑水河的辽阔深水与君临城的石砌高墙。
于是,史坦尼斯带着麾下部属,在黑水河对岸扎营等候,等待着他最信任的“洋葱骑士”——戴佛斯·席渥斯指挥的舰队抵达。
他原本还想把“好大哥”劳勃国王的“高贵私生子”艾德瑞克·风暴拉到君临城门前,让多米利克·波顿和贵族百姓们好好瞅瞅,以此证明乔佛里·拜拉席恩的“伪王”身份,但对方丝毫不给他谈判的机会。
史坦尼斯麾下的骑士打着“使者”的旗号,乘着木筏想要渡河,就会被城头的弩炮射翻在水中。
看来那位“国王之手”多米利克·波顿不愿臣服于他,只想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血战。
既然如此,史坦尼斯愿意给他战争!
平心而论,史坦尼斯的军队人数不多。
除了七国最强舰队的“王家舰队”外,陆上的士兵只有两万余人,而且缺乏攻城器械,黑水河对岸的树林被焚烧殆尽,一片树叶都找不到,更何况用来打造攻城器械的木头。
但史坦尼斯有别的依仗——传说中亚梭尔·亚亥手中的神剑“光明使者”。
这把神剑浸润了“国王之血”,拥有了一击就能摧毁城门的威能。
梅丽珊卓说它一共有三次使用机会。
使用三次后,它就会变成一堆废铁。
对史坦尼斯而言,足够了!
在风息堡的时候,他已经使用过了一次。
现在他还有两次使用机会,用来摧毁君临的城门绰绰有余,毕竟君临的城门,远不如风息堡那般坚不可摧。
只要城门一破,君临对史坦尼斯而言,就是不设防的城池。
那些守城的士兵们见识到光之王的威能后,是选择守城还是四散而逃呢?
答案不言而喻!
史坦尼斯不禁想起王座厅的“铁王座”,等他坐上那里的时候,会提着多米利克·波顿的领子,狠狠质问他为何不愿效忠于自己……
…………
黑水湾,戴佛斯指挥的“王家舰队”。
整支舰队缓缓朝着黑水河的入海口驶去。
海上众声喧嚣,充斥着吼叫、呼喊,号角、鼓声和笛子的颤音,还有成千的木桨起落击水的声响。
“保持阵线,按计划出击!”
戴佛斯喊道。
一阵海风牵起他老旧的绿披风,他没穿铠甲,只罩了件皮背心,脚边搁着一顶圆盔。
在海上,沉重的盔甲不但不能救人于水火,反而会断送性命,对此他坚信不疑。
不过那些出身高贵的贵族指挥官们,却不这么看,他们在甲板上走来走去,身上的铠甲闪烁着光芒。
戴佛斯对此也不好说些什么。
现下是南风,但由于舰队换帆用桨,所以行动没受什么影响。
他们将跟着潮水长驱直入,但一旦入河,优势便会逆转,敌军势必会好好利用河道激流。
众所周知,黑水河入海处的水流又强又急。
在黑水河里与敌人交战真是蠢透了,戴佛斯心想。
如果在大海中相遇,他们能从两翼合围,将敌军挤向中央,全部消灭。
但在河上,“王家舰队”的船再多再好都无用武之地,一次顶多摆开二十艘,唯恐桨叶交割,互相抵触。
但这是史坦尼斯陛下的命令。
而且戴佛斯知道“王家舰队”必须扫清河道的障碍,同时压制君临城头的攻击,将史坦尼斯的陆上军队运往君临城下……
二百多艘舰船快速行驶,逼近目标。
戴佛斯远眺耸立于伊耿高丘之上的红堡,黑色的建筑贴近柠檬色的天空,其下便是黑水河口。
他用残废的手指紧握装有指骨的小袋,默默祈祷好运降临。
昨夜趁着夜色侦查的时候,他们抓获了一艘商船改造的战船。
水手们一见大船便分头逃窜,最后还是被一个个抓获,关进船舱。
“一小匙胜利,大战前的开胃菜!”
伊姆瑞爵士兴高采烈地宣布,“有助于我们放开肚皮,打扫正餐。”
戴佛斯只关心俘虏吐露的君临守备情况。
海政大臣提利昂·兰尼斯特似乎忙着修筑某种“拦索铁链”以堵住河口。
财政大臣威曼·曼德勒伯爵指挥着一群“金袍子”在加固城墙。
然而对于“国王之手”多米利克·波顿。
俘虏们众说纷纭:
有人说多米利克·波顿整天躲在红堡的神木林,祈祷旧神相助。
也有人说他早已偷偷改信七神,因为有人看见多米利克在七神教会的“圣女”玛格丽·提利尔的闺房内讨论《七星圣典》。
更有人说,多米利克·波顿已经作好了投降的准备……
完全让人弄不清这位“国王之手”在干什么?
戴佛斯无奈,只能按着既定的计划展开作战。
他所在的旗舰“怒火号”主持第一战列,左右皆是两百桨的大船。
第一战列的其他舰只分列两边,也都是百桨等级。
透过汹涌的白沫和齐整的拍打,戴佛斯发出总攻信号。
“啊呜!”
“加速前进!”
戴佛斯咆哮。
鼓声加急,击桨的速度随即跟上,木叶在水面翻飞。
战鼓狂暴敲打,船桨起起落落,“怒火号”破浪而前。
“嗨哟——噗咻!”
黑水河口在面前无遮无拦地张开。
远处看来狭窄的河道,如今却辽阔得像无边的海洋,城市也在眼前愈变愈大,好似要将他们尽数吞没。
甲板上,步兵们以剑击盾,弓箭手则飞快搭好弓弦,从腰上的箭袋里抽出羽箭,准备应对河岸上敌人的攻击。
在漫长的走私生涯里,戴佛斯常对人玩笑说他对君临的河滨比对自己的手背还要熟悉,这不难理解,他可没花半辈子在手背上潜进摸出。
而如今,黑水河口两岸这两座新砌的石塔,对他来说犹如手上多出两根指头一样。
他举手遮挡西洒的阳光,仔细眺望石塔。
它们太小,藏不下多少守卫。
然而,旋转咆哮的黑水里,某种事物闪闪发光。
那是阳光在钢铁上的反射,戴佛斯一望便知。
一条巨型的拦索铁链……然而并未升起,以阻止我们入河。
这是为什么呢?
忽然,戴佛斯灵光一闪。
结合红袍女巫梅丽珊卓的预言,他意识到这些铁索不是为了阻拦他们前进,而是为了防止他们撤退。
看来敌人想诱敌深入,使他们堵在一团,再用“野火”来焚烧……
诸神该死!
这些“拦索铁链”是用精铁打造,每个链环足有手臂粗细,表面泛着青铁色的金属光泽,不惧刀劈斧砍,更何况浸在水中,也没法用火焰来烧。
前一秒,戴佛斯还急得像爬在铁锅上的蚂蚁。
下一刻,他却猛然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在“拦索铁链”附近的水面,一左一右各用一艘战船压住。
即便铁链一端系着上百只牛群,也不能举起两艘载满士兵的战船。
只要“拦索铁链”升不起来,就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
戴佛斯飞快下达了命令。
与此同时,前方传来一阵呼喝:敌人迎战了!
在飞速起落的桨叶之间。
戴佛斯瞧见一列稀疏的舰船顺流而下,阳光闪烁在船壳金色的图绘上。
对这些船只,他也像自己的船一般了若指掌。
当走私者的时候,只要这些帆在地平线上一出现,他便知来船是快还是慢,知道船长是渴望荣誉的青年,还是垂暮之年的老人。
由于他判断准确,所以每次都应付自如。
而此时,长久走私生涯形成的直觉告诉戴佛斯:
这列稀疏的舰船很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