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赶忙拱手回话,“此乃皇上的意思,皇上说,给徐娘娘妃位太低了,让臣改成皇贵妃。”
“皇上冲动,你们也不拦着,这皇贵妃是能随意册封的吗?”
眼瞧着太后动了怒,礼部侍郎立马跪下请罪,“太后息怒,臣劝诫过皇上,可皇子执意如此,臣不敢违抗皇令啊!”
太后心下恼火,却也明白朝礼部的人发火没用,他们做不了主,于是太后吩咐小太监,
“去宁心殿,把皇帝请过来,就说哀家找他有要事商议。”
小令子立马去传话,章彦成猜到太后找他的目的,便道这会子不得空,在忙政事,待得空再去。
太后信以为真,苦等了一上午,直至她午歇醒来,仍不见皇帝的人影,她这才察觉到不对劲,猜测皇帝定是在故意躲着她,他不肯来,那她就去宁心殿找他。直接逮人,让他避无可避。
彼时章彦成才试罢龙袍,刚换上常服,就听宫人禀报,说是太后来了。
章彦成眉心微跳,暗叹不妙,心道太后又要来念经了!
怅叹一声,章彦成整理好仪容,自暖阁缓缓走出去,到殿中给太后请安,“儿臣给母后请安。”
说着章彦成亲自过去,扶她坐于髹金椅上,太后端坐之后,拢了拢披帛,觑他一眼,神情不愈,“哀家听宫人说,皇帝很忙啊!”
“母后见谅,儿臣最近有太多的事要处理,才批完奏折,织造局那边又送来龙袍,儿臣想着试完之后就去您宫中请安,没想到母后您亲自过来了。”
“既然皇帝政务繁忙,那哀家就来一趟,不耽误皇帝你的工夫。”太后也不拐弯,开门见山,
“礼部送来的拟定名册上,徐瑾娴的位分居然是皇贵妃!皇帝,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徐瑾娴向你求的位分?”
章彦成也不否认,点头道:“是儿臣的意思,瑾娴尚不知情,儿臣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他还真是体贴啊!可惜只对徐氏,不是对她这个母亲,“这对哀家而言可是惊吓!徐瑾娴她何德何能?一入宫就封高位分,皇帝,你觉得这合理吗?”
章彦成最不喜欢听的便是旁人贬低瑾娴,若非因为眼前之人是他的母亲,他早就发火了。
顾念母子情分,他才耐着性子解释道:“就凭瑾娴给儿臣生了个儿子,她就配得上这个位置!”
“若没有儿子,那她只能是个嫔位,正因为有儿子,哀家才开恩给了她妃位,这已经是她能企及的最高位分,你给的位分简直离谱!”
章彦成这般安排,自有他的说辞,“李侧妃未生孩子,给的便是妃位,瑾娴生了孩子,自然该给更高的位分。”
“生孩子是她的本分,她跟李侧妃无法相提并论,李侧妃的父亲是侯爵,她的父亲没有爵位,家世不同,待遇自然不同。”
对比之下,太后只觉不公平,“哀家进宫几十年,也生了儿子,却也只是妃位,直至几年才封了贵妃而已,她徐瑾娴凭什么一入宫就是皇贵妃?”
“凭儿臣的心意!”他实在不明白,母亲已贵为太后,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地位,为何还要跟瑾娴计较?
“母后,这是儿臣的后宫,册封女眷自然要由儿臣来决定,皇后的人选,母后您已经定下,那么瑾娴的位分就该由儿臣做主。”
“皇后之位本就该是心月的,不需要哀家去定,此乃规矩。你的妻子自然是皇后,不可能是别人,皇后在世,宫中便不该有皇贵妃!”
章彦成不以为然,“大尧律法没有这样的规定!”
“律法是没有,但你皇祖父和你父皇,他们的皇后在位之时,宫中皆未立皇贵妃,唯有皇后去世,尚未立继后之时,才会有皇贵妃。因为皇贵妃位同副后,有协理六宫之权,这个位分的存在对皇后是一种威胁,你若还顾念江家,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册封皇贵妃。”
她又拿江家来压他,章彦成顿感心烦,“江家要的是皇后之位,儿臣已经给了,其他的私事,江家没资格做主。”
“那你总得给江家一丝颜面吧!你册封徐瑾娴为皇贵妃,就等同于在咒皇后去死,你才登基,还需要江家的支持,凡事合该顾全大局,不能一意孤行!”
他懂得感恩,也会给江家应有的好处,但却不代表他会受江家所控,“大尧律法和祖宗家法都没有不能立皇贵妃的规定,江家有什么资格置评儿臣的私事?”
“皇帝无私事,册封皇贵妃便是天大的事,你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被天下人诟病。”
章彦成自认一向理智,但这个位分是他一心想给瑾娴的,不会随意更改,“顾全大局不代表就该委屈瑾娴。”
太后冷嗤道:“给她个妃位还委屈她了?她一个乡野出身的丫头,能做皇妃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她还敢挑三拣四?”
“瑾娴自是不会挑,是儿臣想给她高位分。”
他口中的徐瑾娴与世无争,人淡如菊,太后才不信这女子能有不在乎位分的,定是徐瑾娴面上佯装淡薄,背地里却暗示他,他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若不计较,你又何须这般着急?需知后宫女子的位分都是一步步往上升的,不能一步登天。初入宫你就许她皇贵妃,往后后宫女眷再晋位分,你又当如何?难不成要给她皇后之位?”
关于这一点,章彦成自有他的原则,“只要江心月老实本分,儿臣不会废后,但若她心生歹念,作恶多端,那可就保不准了。”
“但凡你对她多几分耐心和关爱,她自然不会生事端。”
“现在说的是瑾娴的位分,提皇后作甚?”为防太后啰嗦,章彦成直接打断,“儿臣之意已决,还请母后不要再劝。”
太后苦口婆心的劝了半晌,竟是无济于事,彦成态度坚决,太后没法子,只得罢休。
但她仍旧不死心,回宫的路上,她还在思量着应对之策。
如若直接去找徐瑾娴,估摸着徐瑾娴又要跟她演戏,说什么她也劝不住皇上,彦成若是知道此事,还会激发母子矛盾,得不偿失。
不若去找太皇太后,让她老人家出面,太后若能摆平,自然皆大欢喜,即使摆不平,也不影响她们的母子感情。
打定主意后,太后没回宫,直接拐去了永寿宫。
先帝这一去,太皇太后整个人又苍老了许多,她实在没想到,儿子还不到五十,竟就这么走了,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残忍至极。
瞧见儿媳过来,太皇太后又拉着她哭了许久,哭着说自己可怜。
太后与婆婆的关系一般,但面上还是过得去的,如今看着一位老人哭着念叨自己的儿子,太后将心比心,也跟着难过起来。
如若彦成突然出什么意外,她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崩溃。她好言安慰了许久,这才令太皇太后止了泪。
情绪稍稍平复之后,太皇太后擦了擦泪,哽咽道:“罢了!这都是天意,人死不能复生,便是皇帝也不可能万寿无疆。好在有彦成继承皇位,彦成是个好孩子,他做皇帝,定能守护好大尧的社稷。”
太后谦逊道:“彦成还年轻,经验不足,但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处理好国政,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想起一事,她又问道:“后日便是登基大典,这典礼可准备好了?”
“宫人们已经在加紧准备,按照目前的进度,明日下午就能准备妥当。”
“哀家年岁大了,许多繁杂之事无法亲力亲为,你可得多上心,所有的事定要再三确认,可不能出什么岔子,有损咱们皇室颜面。”
太后恭敬地道:“是,臣妾谨记母后教诲,定会帮您分忧解难。”
太皇太后大有放权之意,可太后却不敢包揽所有事,只说帮其解忧,意在表明太皇太后仍是后宫之主,而她只是帮忙打理。
道罢此事,太后顺势道:“登基一事准备得尚算顺利,但后宫册封一事却出了岔子。彦成这孩子实在太不让人省心了,您说他宠爱徐氏也就罢了,竟然还要给她皇贵妃的位分?这让皇后多难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