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舒云才发现不是回医院的路。
她诧异地看向季淮南,声音是天然的软绵:“不回去吗?”
“出去转转。”
时间刚过七点,街上还热闹着,季淮南并不想回医院,一来是讨厌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跟舒云独处在一个空间,令他很不适。
还是那句话,看得见吃不着,憋得慌。
舒云担心季淮南的身体受不住,还没开口就被他拉着拐了个弯儿,走上通往电影院的路。
“走,带你去看电影。”
结婚这段时间两人单独约会的次数约等于零。
算下来,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
舒云没反对,仰头看向季淮南,不放心道:“你身体没问题吗?”
“你觉得呢?”
季淮南挑了挑眉宇,低笑:“还是在你心里觉得我和沈雨生之流一样,是个没用的小白脸子?”
小白脸?
舒云往他脸上细细瞧了瞧,怎么看都跟小白脸搭不上边,她垂下眼帘,压低了声音嘟囔:“小黑脸还差不多?”
“什么?”
男人带着点笑意的声音落下,温热的气息洒下来,熏得半边脸都激起了一层细小的战栗,舒云无声摇了摇头,迈步往前走。
季淮南望着她红扑扑的耳尖沉声笑了笑。
看来,她对自己也不是全无感觉。
很快。
两人就走到了电影院门口,这个点儿来看电影的人不少,大多都是些年轻人,有同性结伴而来的,也有小年轻来谈恋爱的,门口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摆摊的人也不少。
舒云的目光从小摊上划过,落在一个老大爷身上,他的面前放了一个手编的篮子,里面装着李子果,红艳艳的颜色,看起来挺喜人。
她上前问价。
“大爷,李子果怎么卖?”
老大爷抬起满是沟壑的眼,苍老浑浊的眼神里流露出点点欣喜:“姑娘,你若是想买的话就给一块钱吧,这些李子果就全归你了,都是自家院子里种的,酸甜可口,好吃着咧。”
目测有五六斤的样子。
太多了也吃不完,舒云犹豫了一瞬,不过她不忍打断老人眼底的期盼,刚想付钱,斜刺里突然多了一只指节修长的大手。
“大爷,我们全要了。”
季淮南递给老人一张大团结。
老大爷惊喜不已,他在电影院门口蹲了足足两三个小时了,周围的人络绎不绝却没一个人多看一眼他的李子果,现在好了,有了这一块钱,自己就能给小孙女买零嘴打牙祭了。
可他没有零钱。
“小伙子,你有没有一块钱,我找不开啊。”
季淮南将钱塞进老人怀里,声音挺柔和的。
“找不开就不找了,索性连篮子一起卖给我们吧,老人家,天黑了,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说罢,他直接拎起了那一篮子李子果。
老大爷简直受宠若惊,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眼含泪花的想要道谢的时候,面前的两个年轻人早就走远了。
今天遇到大好人了。
舒云也有些懵,一直等买了票进了放映厅,她才问出心里的疑惑,倒不是心疼多给出去的九块钱,她原本也打算多给一些的。
没想到季淮南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你刚才为什么那样做啊?”
季淮南挺着肩背坐得笔直,他直直注视着前方,似乎是在看放映的幕布,似乎又是透过那一点点耀眼的光线看向远方。
他轻声开口。
“以前,我们家的老院子也有一颗李子果树,只可惜,随着爷奶和父母的相继离世,李子果树也枯死了……”
刚才他不过是睹物思人罢了。
十块钱对于他来说早已不算什么,对于那个老人却是能让他高兴好久的存在。
说罢。
季淮南拣了颗李子果在衣襟内侧仔细擦了擦,递给舒云:“尝尝?”
就着忽明忽暗的光,舒云从男人眼底看出了压抑的情绪,她的心倏地颤了一下,这样浑身流淌着忧伤的季淮南,让人心怜。
她咬了一口李子果。
酸甜里带着一点微涩,丰盈的汁水瞬间在口腔中绽开,脆甜多汁,很快就吃完了一颗,没地方吐核就含在了嘴里,眼前却突然多了一只大手。
季淮南伸在舒云面前的手掌心微拢,语气也很自然。
“果核吐出来。”
舒云看他一眼,耳尖渐渐爬上热意,她左右看了看,见并没有人注意,而眼前的大手依旧固执地横亘在自己面前,心一横将李子果核吐在了男人掌心。
接下来的时间。
她一边看电影一边吃李子果,吃完的核也不用担心没地方吐,自然有人给接着,吃了大概八九个的时候,伸向篮子的手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李子果不好消化,吃多了该胃不舒服了。”
舒云讪讪收回了手:“你打疼我了。”
“疼了?”
季淮南转头看她,眼神里酝酿着忽明忽暗的光:“我给你揉揉?”
舒云刚想说不用,身边突然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滋溜滋溜,她下意识地看过去,恰好看到一男一女亲得正欢,可能是太激动也可能是没经验,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她尴尬地收回视线。
再一转头恰好对上一双意味不明的眸子,眸底闪动的光芒很熟悉,感觉自己脸上升起两团火,舒云伸出两根手指将季淮南的脸往一旁推了推。
“认真看电影,待会我要考你的。”
“考什么?”
“当然是考电影情节。”
季淮南深邃的目光从舒云粉红色的唇瓣上艰难挪开,心道电影里演了个子丑寅卯他都不知道,与其考这个还不如考一考他的吻技,至少比旁边的哥们强。
一个多小时后。
电影终于散场了。
舒云早就如坐针毡了,她实在是佩服这个年代的年轻人,胆子大的很嘞!
后半场电影演了什么她基本上不清楚,光听着滋溜滋溜的声音了。
*****
回到医院已经接近九点。
舒云摊成个大字躺在病床上懒得动弹,指挥着季淮南给自己打水洗漱,丝毫没有将他当成病人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