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点,糕点。”小羽嘴中嘟囔着,追着谢宁讨要糕点。在谢宁数日的教导下,她终于学会正常饮食,不再逮着谢宁放血,但是她的嘴被沈卿超高的厨艺俘获,终日缠着要他做糕点。
独孤月坐在芙蓉绣花的地毯上,娴静安然地斜靠在门边,静静注视着他们嬉戏,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成了倚在门边欣赏落日的习惯。
壁日西沉,余晖渺渺,温凉的阳光洒在身上让她燥热不堪,她不由得握紧了手掌,掌心沁出一层微汗,连带着头昏目眩。她看似平静,其实连日来内息紊乱,灵气散乱,有股阴浊之气在慢慢凝聚,这股气不断上升,卡在胸口隐隐作痛。
“糕点来了。”沈卿喊了一声,端着青花瓷盘走了进来,他原本意气风发,准备勤学苦练,谁知道在这里半点法术没学到,倒是厨艺越来越精湛了。香甜的气息引诱着小羽的馋虫,看到桃花形状的桂花糕是眼睛一亮,小手扒拉扒拉,竟然将一半的桂花糕抢走。
“你吃慢点。”谢宁叮嘱着狼吞虎咽的小羽,目光掠过独孤月时,她的眉宇依旧是那么温柔,嘴角总是露出浅浅的笑,但是她的眼底却不再明媚的眸光,心中也蒙上一层阴翳。
“饱......好饱。”小羽将桂花糕吃到嘴中,揉揉了圆滚滚的小肚子,然后一路小跑到仍在睡觉的黑龙身旁。她最近找到更好玩的事情,那就是追着黑龙的尾巴,时不时咬上几口。
黑龙慵懒地甩了甩他的尾巴,龙鳞坚硬犹如盔甲,就是她的小利齿也咬不穿,反而有点痒痒的感觉,他内心其实很想赶走她的,因为她实在是太欢脱。他有些思念安静趴在自己脑袋上的白兔,可惜他不敢得罪某尊大神,只好忍耐,权当是只仓鼠在磨牙吧。
沙沙沙,水廊的地板上想起衣裙拖地的声音,一线微黯的光线射入房内,独孤月的眉梢动了动。
“独孤月。”柔柔的嗓音随着清凉的湖风飘了进来,有人借着暮色缓缓而来。
一刹那间,黑龙桀骜的目光如同利刃刺向那个贸然闯入的女子。
淡黄色的夕阳下落在女子纤秀的身形上,像覆盖了一层薄纱,她脸上敷着淡淡的梨妆,面容沉静,衣袂飘举间牵动腰间系着的铃铛,发出铃铃铃,铃铃铃的清妙之声。
独孤月从沉湎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微微的错愕,扶着门框缓缓起身道:“温铃,你怎么来了。”
温铃神情宁静,转目间波光微黯,“温风骤冷,血月将至,我看到这个预言,特意赶来看你。”
“你关心我?”独孤月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
一线光芒转射到温铃浓密的睫毛上,她静静站立在那,恍惚间犹如温婉再现。
“因为我也姓温啊,我是你的亲人。”
亲人,亲人,独孤月不断地念着这几个字,原本的荒芜一片的心底,蓦然吹来一缕缕春风,撩起了点点不灭的星火,隐隐闪烁。她睁开眼,眸子间波光潋滟,有温热的液体在眼角汇聚。
温铃细细端详着独孤月,见她面色颇有些憔悴,心中一痛,想她一路走来,无依无靠,独自经历人世沧桑、世态炎凉,自己浑然不知,怜惜之情大盛,猛地独孤月揽入怀中,替她拭去泪水,歉然道:“抱歉,我没有陪着你长大。”
独孤月偎依在她怀中,感到胸膛处的温暖传导过来,泪水更盛,发出小声的啜泣。
谢宁他们看着亲人重逢,两人相拥而泣的感人画面,都不忍打断。
过了片刻,独孤月敛住哭声,复又露出笑容,“你看我都光顾着哭,我这儿还有新做的桂花糕,快尝尝。”
“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啊?”小羽捏着一块糕点,转着大眼睛问道。
“她是……”许是情绪大起大落,独孤月忽然身子一晃,轻轻一咳,竟然呕出一口血来,血迹桂花糕夹杂着一股紫黑的煞气。
谢宁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你难道是中毒了。”
温铃扶着独孤坐下,神情关切,拉过她的手腕,仔仔细细为她切了半个时辰的脉,面色沉凝,道:“你体内魔气上涌,怎么会这样?”
“天昙魔花……”独孤月脑中闪过一线,慕容仙恶毒的话语再次响起。
“天昙魔花……”谢宁顿时面色惨白,双手拢在袖中。
“你怎么会服用这等魔物?!”
温铃抬起头,温柔的眉宇笼了一层愁苦之色。
独孤月正想解释来龙去脉,还未开口,胸口又是一痛,哇的一口血喷在毯子上,染在芙蓉花心上越发鲜红耀眼。她缓缓睁眼,看见温铃,疲惫的一笑,“今天失态了。”
“是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温铃咬了咬唇,心口微微窒闷,悲愤道:“你系出名门,本该得天赐的尊荣和世人的宠爱,可恨那命运,可恨那人事,毁了一切!”
“我不在意什么荣耀显贵,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尽管她的眼中仍有微微的悲凉,却更多的是释然。
她的声音清而淡冷,却叫人心中一热,谢宁几欲滚出泪来。
“是哪个把你害成这样,本尊亲自结果了他。”黑龙身子萦绕着森森的冷气,眸子间忽明忽暗,隐藏着一股杀气。
谢宁看着脸色冷白,唇色如血的人,说道:“当务之急先找仙药医治。”
“天昙魔花是至阴之物,需得至阳之物才能克之。”温铃低下头,脑子中翻过无数药书,思索良久,“如果我没记错,扶桑之花可以治愈。”
“扶桑花?”独孤月想起了天依阁那株从未开花的神木,“是天上那株扶桑花吗?”
“是的,如今三界只剩下这一株了。”
谢宁揪紧了心尖,低低道:“那岂不是还要上一趟天界。”
“只是最有效的办法,若是拖延下来,染上心魔恐怕……”
“那就去吧。”独孤月淡然道,“有病了,总得医吧。”
“你还撑的住吗?”
独孤月一手捂胸,一手撑在椅子上,依然现出淡淡微笑:“没关系,我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