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场宾客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以国公府的家教,沈家世孙再不喜新娘子,既然同意了迎娶,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也不该当众甩新娘脸子吧?
门口迎客的沈郕,也就是沈至安的二叔,见状顿时沉下脸。
大侄子怎的就像撞了邪一般?之前明明挺懂事的一个人,近一个多月来,莫名变得十分叛逆。
二十多天之前,突然跪到父亲定国公面前,要求在娶妻的当天,同时迎娶连家的姑娘为贵妾,不然,这个妻他就不娶了。
被父亲揍个半死,也不肯妥协。
后父亲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同意了。
沈郕一开始很不赞成这件事的,沈至安此举,会严重影响国公府的口碑。
世家的婚姻都是联姻,真正伉俪情深的根本找不出几对。
男人喜不喜正妻根本不重要,不喜欢娶回来后放房里敬着就是。
等过了新婚期,再纳几房自己喜欢的妾室,谁也挑不出错。
但一个讲规矩的世族,在娶妻的当天,同时迎娶贵妾,就大大不妥了,一旦这么干,整个沈家的口碑都会受到迁累。
得知定国公同意了沈至安的请求后,他特意去找父亲谈了一回。
结果父子深谈了一番后,沈郕便没有再吱声,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默认归默认,不代表他能接受沈至安在闹出那件荒唐事后,继续在大庭广众之下干丢家族脸面的事。
沈郕并没有继承父业,进军营,他是文官,通过科考,进入官场。
不过三十六七岁的年纪,已经是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
他和很多文人一样,重规矩,要脸面。
在他看来,沈至安既然同意了娶云家大姑娘,不管喜欢不喜欢,起码面子上的情份要做好,不能给人留下诟病的把柄。
国公府本就因为他在娶妻的当天,同时迎娶贵妾一事,成了望京勋贵圈茶余饭后的谈资。
结果沈至安迎亲迎到了大门口,差点把新娘子给忘在花轿里,被人提醒,脸还拉得那么长,他这是要把沈家的门风给败净不成?
恼怒之余,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
沈至安的两个庶弟看到这一幕,目中露出窃喜。
爹和祖父眼里一向只有大哥,现正好让大家都瞧瞧,他们家这位文滔武路,样样出众的世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糊涂蛋。
沈至安的父亲共有一妻三妾,正妻就是沈至安的母亲梁氏。
梁氏嫁过来后,育有一儿两女。
长女就是宫中的贵妃,除了她的三个孩子,大房还有两个庶子和两个庶女,共七个孩子。
沈家重嫡轻庶,时日一久,自然而然的,就让庶出的孩子心里产生了怨愤。
沈至安眼里压根没有庶弟,自然不会去观察他们的表情,倒是二叔的咳嗽声,让他心头一紧,下意识的转目看了一眼。
这一看之下,心里咯噔一声,糟了,真惹二叔不喜了。
再想起祖父的警告,立即按下心思,放缓表情,小心翼翼地将云秋染扶了下来。
云秋染仿若完全没有察觉外面的眉眼官司,她扶着新郎官的手,走下花轿。
跟在新郎身后,迈过火盆,踩着传席,两人相携,一同朝喜堂走去。
“不是说云家大姑娘胆小怯弱,像个面团吗?
我瞧她规矩礼仪都很好啊,从下轿开始,一路到喜堂,都肩不晃,腿不摇,不焦不躁,很有大家风范。”观礼的女眷中,有人悄然咬耳朵。
“太后都称贞静柔顺的人,礼仪规矩自是不会差的,至于性子嘛,等你们以后有机会和她打交道就知道了。”有和云秋染打过交道的人一脸意味深长的接口。
“嗯,怎么,你和云家大姑娘很熟?说来听听,以后她就是世孙夫人了,大家避免不了要常打交道,多了解一下也好。”有好喜欢八卦的人立即凑了过来。
“说什么说,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新人进喜堂了,过去观礼吧。”
云秋染安安静静的跟着沈至安,一起走到喜堂。
喜堂就设在国公府的正堂,布置得十分华丽庄严,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摆在喜堂中央。
祖宗的牌位摆在上面,旁边摆着喜烛,以及代表家族兴盛、五谷丰登的器具,瓜果粮食等物。
定国公和其夫人方氏分坐两边,沈至安的母亲梁氏,坐在方氏的左手边,沈至安的父亲远在边关,没回来。
一对新人上前,先拜天地祖宗,再拜高堂,最后夫妻对拜,接着就是新郎官挑头盖的环节。
沈至安想到云秋染和连梦晴同一天进门,云秋染可以和自己一起从正门进来,在正堂拜祖宗高堂。
而梦晴却只能由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内院,心里堵得厉害。
不过他今天已经失了几回态,让向来重规矩的二叔明显表达了不喜,再加上祖父就坐在上方,不敢走神。
只能压下心思,伸手接过喜娘递过来的喜秤,轻轻挑开新娘子的头盖。
“世孙好福气,新娘子长得像仙宫里的仙女一样。”头盖一掀,四周顿时响起阵阵抽气、赞美声。
得助定国公府这门显赫的亲事,云大姑娘的名声,望京的勋贵人家基本都听过。
真正见过她人的却没有多少,除了些必须出门的场合,云家大姑娘几乎不在人前露面。
大多数对她的印象是胆小,怯弱,从不与人争锋,却不知她的容貌如此出众。
确切来说,即便是以前见过云秋染的人,也没有察觉她有如此惊人的美貌。
她每次出现的时候,几乎没有存在感,留给众人的印象永远都是垂着的头,和一颗黑漆漆的脑袋。
可今天,盛装之下,不再垂头的云秋染,却打破了大家的认知。
连梦晴已属难得一见的活鲜美人,可让她站到现在的云秋染面前,也要逊上一筹。
一些从未见过云秋染的男客,忍不住在心里暗叹沈至安有艳福。
连家的姑娘美丽活鲜又热烈,云家大姑娘则是清丽无双。
望京出身高贵的两大美人,就这样被他收入囊中。
什么,你说云秋染呆板无趣?像云大姑娘这样的美人,即便木讷一点,有什么关系?
哪怕是摆在屋里,看着也赏心悦目不是,传宗接代,也能改善子女的容貌,不是吗?
与宾客们想法不同的是沈至安的母亲梁氏。
她不喜欢云秋染,她的儿子如此优秀,又是家里的嫡长孙,像云秋染这种家世没落,性子又像面团的人,如何有资格做他的妻子?
漂亮有什么用?沈家世孙的妻子,就是日后掌家的主母,自己没什么本事,能掌好沈家中馈吗?
她娘家也不能给儿子带来任何助力,在她看来,结云家这门亲,有百害而无一利。
若不是有太后和公公按着,她早就想办法帮儿子解除了这门婚事。
至于沈至安的祖母方氏,对云秋染没有什么特殊好感,也没啥不良印象。
她和云秋染打交道不多,对她不了解,却不妨碍她和丈夫一条心。
虽说说外面有很多关于云秋染的不好传言,但云、沈两家的婚事有太后保媒在先,丈夫又一力赞同。
她知道丈夫的本事,相信他不会害自己的亲孙子。
加上她多少有几分颜控,看着云秋染那张清丽逼人又不失华贵的面容,心里更满意了几分。
就她这小模样,即便性格真有些软弱,只要能帮着生下几个曾孙,孙女啥的,也是莫大功劳。
“礼成。”定国公没去管众人的心思,他见现场宾客都被孙媳妇的颜给迷住,不得不轻咳一声,提醒喜娘。
“送新人入洞房。”喜娘醒过神来,立即高喊一声,云秋染便被人拥簇着,送进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