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秀蜀山庄。
刚吃过午饭的云秋染,正坐在花厅看立女户的相关官文,夏芷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姑娘,不好了,不好了,侯爷,侯夫人,还有二房的二姥爷,二夫人和三房人来了。”
“夏芷,你年纪越长,怎么人反而越来越不稳重了,宁远侯府的人来就来了,他们还能吃了姑娘不成。”秋桐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秋桐和夏芷同岁,却是云秋染从外面买来的丫鬟,一进侯府就跟在她身边。
虽然知道侯府的人对姑娘不好,但心中对侯府的恐惧,却远不如生在侯府,长在侯府的夏芷那么深。
“在哪?进来了么?”云秋染放下手中的官文,抬目看向夏芷。
“还没有,荣管事没得到姑娘的许可,没让他们进门。”夏芷摇了摇头。
“知道了,我出去一下。”云秋染抬步就往外走。
夏芷和秋桐下意就要跟出去。
“你们不要跟着我,去把冬竹找过来。”云秋染摆了摆手,边说边大步朝外走去。
冬竹身手好,万一宁远侯府的人想动手,她也帮得上忙。
云秋染人还没走到大门口,老远便听到二房小唐氏嚣张尖锐的声音:“你是什么东西,敢挡我们我们来接自家姑娘回家?”
“这里是我的庄子,他是我的管事,不允许你们进门是我的意思,怎么,你有意见?”
云秋染快步走到带着一应护院,站在门口不许云家人进门的荣管事身边,挑眉开口道。
她挺想不通的,唐家门楣虽不显赫,也勉强算得上是诗书传家,这小唐氏的很多作派,怎的就像个市井泼妇一般。
云秋岚摊上这么个亲娘,当初养成那副人嫌鬼厌的性格,也算情有可原。
“哟,大侄女还真是长本事了,眼里丝毫没有我们这些长辈子,侯爷,快看看你的好闺女。”小唐氏一看到云秋染,立即调转火力对准她。
“放肆,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谁让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之前自觉拘于身份,一直没有插嘴的宁远侯见状立即跳出来,瞪着云秋染怒斥。
“我娘死得早,从小就没人教我规矩,也没人告诉我该怎么和长辈说话。”云秋染冷冷的看着他。
“你逆女,想翻天了不是。”宁远侯想不到平常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的女儿,敢这样和自己说话,一时只觉怒火直冲天灵盖,朝前踏进两步,抬手就是一巴掌朝云秋染脸上扇了过来。
离此约有一百余米的山林中,皱眉看着这一幕的永安郡王瞧得眉心一跳,下意识就要让身边的侍卫出手相助。
却见云秋染手腕一抬,瞬间就将宁远侯的手腕抓住,面色如冰的盯着他:
“怎么,想打我,自从我娘过世后,你没有尽过一天为人父的责任。
你的新夫人过门不到一个月就把黑手伸到我身上,害得我奄奄一息,而你们云家满门,就像眼瞎了一样,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
若非太后垂怜,突然想起我,召我入宫,我怕是没有命活到现在。
怎么,看到我与沈至安和离,不能为你们带来利益,现在又打算来谋取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摆你为人父亲的威风了?”
云秋染一开始只是单纯想讽刺这个恶心的男人几句,结果越说越气,不知是不是属于原主的不甘影响了她,说到最后,她那双一向平静清幽的眸子都隐隐泛出猩红。
宁远侯被她那双仿若要吃人的眸子盯着,心头莫明泛起了寒意。
加上云秋染抓着他手腕的手掌像铁箍 ,越来越紧,那力度仿佛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一般,不由面露惶恐的挣扎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我是你的父亲,你若敢伤我,便是大逆,快,快放手。”
云秋染目中露出一抹讥嘲,她确实不能将他如何,起码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他或者杀他。
抓住他手腕的手微一用力,将宁远侯往前一送,就松开了手掌。
宁远侯脚下一个踉跄,若非云二爷和云三爷同时扶了一把,只怕要摔倒在地。
至于他那只被云秋染抓住的手腕,已经出现了五道鲜红的手指印。
云二爷,云三爷,李氏和小唐氏都云秋染的举动给吓懵了。
眼前这个气势凌厉如出鞘的利剑般的少女,真是往日那个唯唯诺诺,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云秋染?
就算对她略有些了解的凌氏也惊得不轻,她原以为已经有些了解这个大侄女了,可瞧着她如今气场全开的模样,仍然感到有些陌生和难以置信。
“今天怂恿他们过来,你是主谋吧,李氏,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一门心思想置于我死地?难道就是单纯想谋划我手里的嫁妆?”
云秋染没再管宁远侯,她将目光转到侯夫人李氏身上。
“你,你想干什么?我,我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继母,你,你......”
李氏的胆子比宁远侯大些,她心里虽然恐惧,可面对逼过来的云秋染,硬是挺着一步没退。
“啪啪啪,不错,你倒是比我那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父亲有胆识些。
我确实不能把你怎么着,一来我不想手沾血腥,取你性命,二嘛,我也不能代父休了你。
所以,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想谋算什么,自我正式离开侯府那一日起,你的一切谋划就失效了。
我不会再任你拿捏,我母亲的嫁妆,也和你一毛钱关系没有。你若不服,不妨来试试。
我知道你的性格,掐尖要强,又极其偏执,绝不会因为这几句威胁就死心。
其实我挺期待你不死心,我想看着你一个劲的继续作,直到你把侯府作倒,作到你走投无路,生不如死的时候……”
云秋染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伸手轻轻拍了两掌,以示对她的赞赏,接着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像恶魔在呢喃。
李氏气得额际青筋突突乱跳,一双眼睛都鼓了出来,可面对云秋染那双幽深冰冷的眸子,竟是不敢接话。
“还有你,我的好二婶,你唐家好歹也算书香之家,祖母吧,虽然和慈爱两个字扯不上什么关系,但至少表面功夫做的还不错。
为何你不管在哪里,都喜欢学市井泼妇,像个猴一般,上蹿下跳?
嫁入云家这么些年,你跳了这么多年,得到了多少实际好处,你心里没数?
你跟着我这继母,一心图谋我的嫁妆,就你这脑子,就算真图到了,以为能有多少到你手上?
看在你家那几个孩子与我同姓云的份上,此次我不和你计较,再有下次,休怪我无情。”忿完李氏,云秋染又将目光转到小唐氏身上。
“你,你,你,岂有此理!”小唐氏气得混身发抖,嘴皮哆嗦得都不利索,唯有一双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怎么,二婶想试试我的耐心!”云秋染眯起眼。
瞧她那模样,大有小唐氏再挑衅,就准备动手的意思。
“染丫头,不,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云家是你的家。”
云老二伸手将气得像患了羊癫疯一般的妻子拉过来,又看了眼一字排开,站在云秋染的身后,虎视眈眈盯着他们护院,勉强开口道。
“二叔,自从我出了云家的大门那一刻起,云家就不再是我的家了,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当然,血缘关系已经注定,无可更改,该我尽的那份孝我还是会尽的。
比如年节礼,又比如祖母和父亲,一旦他们真到了山穷水尽,无路可走,活不下去的时候,我会赡养他们,至于其它的,你就不要多想了。
你们若不想招起我回想这些年在侯府受的委屈,从而激起报复之心,就别再来招惹我,回吧,荣叔,关门。”云秋染说完这些话,转身就进了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