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看好她?她有什么能耐让你给予如此之高的评价?”
荣王眼见儿子说起云秋染的时候,眼睛亮得可以装下星辰,一双墨泼般的浓眉拧得更紧了几分。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世间之事,最怕的莫过于极,极则伤身。
儿子两样似乎都占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父王,儿子给的评价不是高,而是低了,我相信不用太久,你们就会看到她的本领。
再说了,若是不是足够出众,以皇伯娘的为人,又怎会对她如此青睐有加。”蒋灏宁道。
“这倒是,皇嫂的眼光,却非常人能及。”
荣王想起皇嫂,想要否定云秋染的话一时说不出来,沉默了片刻,才接口往下道:
“不过宁儿,你对云家女用情如此之深,却不妥。”
“父王,我......”蒋灏宁下意识的想辩解。
“你不必狡辩,你父王我耳不聋,眼不瞎,自提起云家女起,你的眼睛就亮得可以盛下漫天星辰,夸赞她的话,更像不要钱般往外倒。
这么些年,除了你兄长,为父尚没见有第二个人能让你这样。
可你再心仪她,你与她之间也难有结果,你是皇室郡王,以她如今的身份,是做不得你的正妃的。
若让她做侧妃,以你的性情为人,只怕也不愿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受此委屈。
而那云家女若真有你说的那般气性,多半也不会委身给你做侧妃。
不是父王不懂通变,非要棒打鸳鸯,强行干涉儿子的感情,而是咱们的身份注定我们很多时候行事都不能随心所欲。
看在她对你有救命之恩的份上,为父可以不阻止你与她合作,也不介意她借助你的背景,但是其它的事,为父希望你把握分寸。”荣王一脸语意深长的劝诫。
堂堂铁血镇国亲王,在疼爱的幼子面前,也只是个絮絮叨叨的慈父罢了。
如果可以,他不愿过多干涉儿子的感情,只是生在皇室,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儿子知道。”蒋灏宁垂下视线。
他懂父亲的意思,父亲不介意他与染染合作,也不介意染染倚仗他的背景做事,但是他的妻子却不能是染染。
因为他是皇室的郡王,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的脸面。
在他的心中,这辈子的妻子人选除了染染,不会再有其它人。
但这样的话显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当着父亲的面说出来。
蒋灏宁与父母交流的同时,外面关于云秋染的流言还在进一步发酵,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三月初一,云秋染与葛之遗刚走进城门,就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头。
一路都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什么话本子,云家大姑娘之类的。
直到路过一条人流量旺盛的食街时,这种讨论就愈发的热烈了。
“喂,你们说那话本子里说的事是不是真的?云家大姑娘真是因为郡王才和离的么?”
路边的小摊上,几个食客边吃东西边兴致盎然的讨论着望京最热门的话题。
“谁知道呢,那话本子也没指名道姓,你怎么知道说的就是云家大姑娘和郡王?”另外有人边喝着面汤,边含糊不清的接口。
此人话音刚落,立即被人语气激烈地驳了回去:“还需要指名道姓?整个望京的勋贵圈中,和离事件就这么一起,是个人都知道话本子里指的是谁吧?
依我看,像这种不知廉耻、又忤逆不孝的女子,就应该推出去浸猪笼。
真搞不懂那些官老爷们怎么想的,居然还给她立了女户。”
“你这话说的,你怎么知道话本子里的事情都是真的?
依我之见,我认为写话本子的人更不是个东西。”一个身板壮硕魁梧,俯首吃面的中年汉子,听到这里忍不住抬头驳斥。
此人是京兆尹府的一个捕头,颇有些名气,这条街上的人几乎都认识他。
他开口挺云秋染,一些想趁机踩上云秋染一脚的泼皮,和无端看不惯她的人,暂时不敢随便发声。
同时很快有单纯好奇的人将话头接了过去:“吴捕头,何以见得?”
“很简单,话本子里的许多情节前后矛盾,解释不通。
我们做捕头的,抓人需要证据,同时也要分析案情逻辑。
关于云大姑娘这件事,亦当如此,咱们先一条条分析。
话本子里说云大姑娘之所以义无反顾的与沈世孙和离,是因为早就勾上了郡王,有了后盾,才能生出这份孤勇。
问题是云家大姑娘真若在出嫁之前,就与郡王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她为何不赶在沈世孙在决定在娶亲日同时迎妾的时候,提出解除婚约?
她若在这个时候要求解除婚约,谁也不能说她半句不是。
毕竟以她的出身,只要没有进沈家的门,又和郡王情投意合,未尝不能做个郡王妃。
她犯得着等嫁了人之后再闹和离?
你们知道背着一个和离妇的身份,想与郡王修成正果有多难吗?
若是婚后与郡王有的首尾,那就更说不通了。
咱们先不说像郡王这样神仙般的人物,会不会莫名其妙与一个有夫之妇牵扯不清。
单说沈家,那沈家是什么人家?能由着嫡孙媳妇在外面随便给孙子戴绿帽,同时在戴了绿帽子的情况下,忍气吞声,不声不响让孙子与云家女和离?”
吴捕头一口喝干碗里的面汤,将筷子往桌上一放,不疾不缓的开口道。
云秋染去年到衙门办女户的时候,他见过两次,还收过她的赏钱。
沈至安去府衙送和离书,亲口交待府里几个官事的大人不得为难云秋染的事他也听见了。
再加上宁远侯府的一众女眷在衙口闹的那一出,让他在这件事上本能是偏向云秋染的。
“说得也是,若犯错的人是云家女,沈家不可能从头到尾,都一力将各种闲话担下了,刚和离那会,京里讨论世孙宠妾灭妻的可不在少数。”有人深以为然的接口。
“那可不见得,说不定是云家女手段高杆,正是抓住了沈家内疚的心里,才占尽各种舆论先机,把所有的错都推在沈世孙身上,让自己以一个无辜受害者的形象,干干净净出来。
至于吴捕头说某郡王不可能与云家女有什么牵连,两个多月前,百味楼上,某君郡王为了云家女,痛骂沈世孙与连家女的事,听到的人可不少。
若他们毫无关联,以某郡王的为人,为何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打这样的不平?
另外就是,我朝以孝治国,云家女和离之后,连家门都不入,直接带着大批嫁妆,去了自己的庄子,之后又痛骂去迎她父亲,叔婶等,又该怎么解释?”其中一个着书打扮的人忍不住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