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胡大人,天色不早了,我们此时来访,确有些冒昧。
不过大人应该解我舅舅的为人,以你们的交情,若真是让大人为难之事,舅舅断不会选在这个时候登门,大人不请我们进屋再谈吗?”云秋染笑眯眯的接了一句。
她是晚辈,本不好擅自插嘴长辈们的谈话。
问题是她冷眼旁观,若不开门见山,胡知府只怕连门都不愿意让你进。
林大舅和他多年交情,很多话不方便说,她则没有这个顾虑。
“子介兄,云大姑娘,里面请。”胡知府和云秋染对视了片刻,终于开口道。
“来人,看茶,两位先坐,我去换身衣服。”胡知府带着两人来到会客厅,一边让人看茶,一边开口道。
“胡兄请。”
胡知府走了出去,
他刚从会客厅离开,就有个师爷模样的人面带焦色地走了过来。
他走到胡知府身边,压低声音开口:“大人,您怎的这个时候让林家主进来了?”
“我与他相交多年,人家都找上门了,我总不能一句话都不听,就把他打发回去。”胡知府扫了师爷一眼,边走边道。
他没有告诉师爷,之所以这么轻易的让林大舅进门,是因为看到了云秋染。
前些日子,京里几个平常不怎么和他联系的朋友,突然主动写信联系他。
信中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与林家关系一向亲近,问他有没有办法通过林家,和林家唯一的外甥女云秋染搭上关系。
胡知府不知道云秋染在京里做了什么,但是能让那些自视甚高的家伙,只为和她搭上关系,就把求助信写到他这来。
想必是云秋染手里掌握着能给他们带去大利益和好处的东西。
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好该怎么回复,又有人找上了他,紧接着林家就出事了。
不是一般的事,是稍有不慎就会让整个家族灰飞烟灭的大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胡知府自然不会再和京里那些朋友回信。
不过具体该怎么对林家,他暂时也没有考虑好。
一是林、胡两家有多年的交情。
二则是他身为外臣,并不想随便站队。
可有些时候,这个队不是他不想站就能不站的,胡知府最近也很纠结和为难。
没想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那位在京城让无数权贵趁之若鹜为的云大姑娘,为了林家赶到了苏临。
既然如此,听听这姑娘怎么说也不错。
“可是……”一路跟进更衣室,师爷下意识的还想劝。
在他看来,自家老爷既然选择了站队,就应该铁下心来,一门心思帮着贵人做事。
“别说了,此事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出去吧。”胡知府皱眉看了师爷一眼。
这家伙不知通变,也有些不识趣,也许该考虑换人了。
师爷离开后,胡知府在更衣间沉思了片刻,才慢条斯理地将官服脱了下来,换上了日常服。
等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刻钟。
走到会客厅的玄关处,胡知府看到云秋染和林大舅正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喝茶,脸上看不出半点焦躁和不安。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仔细打量起云秋染。
想看看在这个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不断的刷新大家认知的姑娘,身上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首先,容貌很出众,一身简洁的男装,却丝毫掩不住她的风采。
尤其是身上那股子笃定和从容,实在不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能拥有。
真是奇怪,以现任宁远侯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也不知他是如何生出这么一个拥有七窍玲珑心的女儿的。
许是他的视线太过专注,很快引得云秋染的察觉,抬目看了过来。
云秋染一抬目,林大舅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来,看到站在玄关的胡知府,扬声招呼:“胡兄。”
“哈哈,让你们久等了,对不住。”胡知府哈哈大笑着走了过来。
“哪里,是我们来得冒昧。”林大舅道。
“以咱们的交情,哪有什么冒昧不冒昧的说法,说说看,你今晚前来所谓何事?”胡知府摆了摆手。
“多谢胡兄 ,今晚前来,主要有两件事想和胡兄商量。
第一件,因为林家盐场的食盐失踪,我外甥女心里一急,想起曾经从番书上看到过一个改良制盐的方子。
她当时并没有在意,得知林家的事后,突然又想了起来,便急急从京城赶到苏临,让我尝试这个法子。
林家现在的情况胡兄也知道,此法不见得有用,但对我来说就是救命的稻草。
自然会全力尝试,没想到这一试,还真成功了,林某承蒙朝廷和陛下看重,不敢私吞此方,特意写了出来,交给胡兄,望大人能帮我献上去。”
林大舅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写好盐方,递给胡知府。
胡知府接了过来,一目数行,越看眼睛瞪得越大,待看完整张盐方,看云秋染的眼睛已经瞪得像个铜铃。
“胡兄,胡兄,可是这方子有什么不妥?”林大舅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有,抱歉,失态了,另外甥女真是……蕙质兰心。”胡知府定了定神,收回视线,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合适的词。
“胡兄过奖了,不知胡兄可否代林某献上此方?”
“当然可以,子介兄手握此方,想要补全十几吨食盐根本不是问题,为何说时间不够?”胡知府转目看着他。
“这就是我要和胡兄说的第二件事,这个方子上的制盐改良法虽然可行,但涉及的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儿想要见效并不容易。
因器具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制作出来,我们盐场近几天全力以赴,增产也不到过两成左右,
我想请胡兄再宽限一些时间,无需太长,再给我六天时间,我就能补齐之前的那些盐。
届时分两批运送到售盐点,当不会影响两淮百姓的用盐,不知胡兄意下如何?”林大舅道。
“这里面的涉及的许多器具改良,是不是只有云大姑娘才会?”胡知府没有立即回答林大舅,而是将目光转到云秋染身上。
“谈不上会,我也只是跟着试验。”
“姑娘亲自跟着令舅过来,是否笃定我不会拒绝你和令舅的要求?”胡知府又问。
“岂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