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彦也有份?”
养父困惑的重新抬起头,坐在呈L形短边一侧位置的清寺龙彦,面容悲伤,一贯深邃似夏季星空的眼眸,此时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相互生活了十六年,养父还是第一次目睹清寺龙彦,展示出这般近似懊悔的空虚表情。
没有万事皆安的风采,没有随心所欲的淡定,有的只有一种稀薄到像蚕织的蛹,仿佛轻轻一戳,就能撕破遮挡于外界的丝膜。
由于气氛过于缥缈奇幻,养父总有股脚不沾地的感觉,宛若身处梦境。
但接下来的少年嗓音,实实在在的传递出了一个事实。
——他确是活在现实里。
“爸,在凛音这件事上,我也有罪,而且这种罪恶感,弄不好,会伴随我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清寺龙彦目光所及之处,看似是前方,实则注视的是一个遥远的地方。
遥远到叫老清寺,有些心头发慌的程度。
“咳咳!”受不了凝重空气的养父,故作开朗的挤着眉头,“龙彦,说起罪恶感,我可是把陪伴了咱们家十年之久的爱车,给盘了出去,以后我要用哪种理由,去讨好凛音啊。”
理性开关接收到同步信号,清寺龙彦也借机,埋葬了联结着家里两个男人负面情绪的旧话题。
“简单啊,再去买一辆就得了。”
“你说的轻巧,在创业初期的阶段,每一笔钱都要落到实处,怎么可能轻易挪用。”
“这有什么困难,去拉笔新投资,不就成呢?”
“不会是我的错觉吧,龙彦,怎么商业行为到了你口中,就跟小孩子弹弹珠一样轻松?”
养父捂额吐槽,熟悉的清寺龙彦,虽然回归了现实,可他还是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
“这当然不是错觉,”清寺龙彦嘴角上扬,“老清寺,莫忘了,我也是小清寺书斋的大股东之一。”
“龙彦,你不会又去卖了份游戏策划案?”
养父脸皮隐隐抽动。
“真遗憾,我这个人,不太会使出相同的套路,如果是一百分的话,老清寺你最多得五十分。”
清寺龙彦潇洒自如的摇着食指。
养父苦涩一笑:“龙彦,你的标准,未免也太严厉了吧。”
“没办法,这就叫在商言商。”
清寺龙彦掏出手机,点开了网银转账的App,叮咚一下,养父裤兜里,就响起了一阵震动。
仔细数了几个零的老清寺,瞳孔微微扩充,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一百万美金?!”
“嗯,是一百万美金。”
清寺龙彦用颔首的动作,告知养父他没眼花。
“龙彦,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养父眉宇慎重,锐利的目光,不允许对方有所闪躲。
“放心,这笔钱,算是来得光明正大吧。”
清寺龙彦沉吟片刻。
“算是?”
养父抓住了话语间的模糊地段。
“你也知道,由于我们学校非常特殊,所以,我经常能结识到各行各业的人,有一次,我就被开马场的朋友,拉去了暗地里私设于京都的一个赌场,在那里用一年的零花钱,赚到了这笔钱而已。”
清寺龙彦挖出了昔日的诸多事迹之一,在去四宫赌场大闹一番前,他就以紫苑学子的身份,接触过地下赌业。
几天加起来赢得的一百万美金,是可以被有心人查得到。
若非事态紧急,家里资金链断掉,清寺龙彦是不会披露灰色的一面。
“……”握住智能手机的巴掌,有些烫手,养父的面色,像是打翻了的染缸,“龙彦,赌博可是一种不良的习惯,你可不要陷进去啊!”
“安心啦,”清寺龙彦语调轻快,“我那时只是想尝个鲜,对赌博一行,我提不起多少兴趣。”
“有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咯。”
养父松了一口气,从小到大,清寺龙彦就不是个乱起誓的人,只要做出承诺,不管当时的情境如何,他都会办到。
“加上这笔钱,龙彦你入股的资本,已经可以成为一言堂的董事长嘞。”
再次瞥了一眼手机荧屏的老清寺,半是打趣半是无奈的讲道。
“董事长嘛,”清寺龙彦摸着下巴,细细品味,“年纪轻轻,就拥有了自己的产业,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哟。”
养父哭笑不得,被清寺龙彦一搅和,胸口的愧疚感,少了大半:“瞧你嘚瑟的样!”
咚咚咚!
木板传来刻意踩响的落脚声,养母和凛音手挽手的正下着楼梯间。
尽管视野里还没出现两人的身姿,可清寺龙彦依旧能明白,这是一种家庭互补的似水温柔。
清寺龙彦与养父相视一眼,老少爷们纷纷笑了起来。
特意留时间给家里头的两个男人,独处商量大事,是养母一向的淑雅风格,上了国中的清寺凛音,也逐渐拾起了遗传般的成熟技能。
披上一件棉质外套的清寺凛音,坐在了清寺龙彦旁边,一双大长腿还是穿着短袜。
念及此,清寺龙彦就不由得生出一种感慨,在樱花岛上,女孩子喊冷,八成是无视了大腿的感受,套上一双尺寸长的袜子,都可以归纳进认输的范畴。
养母沏好了一壶绿茶,给大家斟满之后,她也坐了下来。
喝了一口清香的绿茶,养父环顾一圈,缓缓开启了一场新的家庭会议。
“龙彦,你看,七节刺也有了,什么时候邀请你的那位朋友,到家里做客啊。”
主意已定的清寺龙彦,心态四平八稳:“嗯,就下周一我去问问她,看有没有空吧。”
尽管他心头敞亮,神奈真妃是巴不得早日到访清寺家,可有些客套的流程,终究是要走一下的。
既是礼数,同时也是为了给养父、养母、凛音三人,一个缓冲余地。
在家人眼里,神奈真妃十有八九是正面形象,对此,清寺龙彦也算是比较乐意见到。
夜之女王的凶残一面,不该让家人也跟着承担,有些过于庞大的压力,只能叫清寺龙彦一人扛住。
“这样就挺好的,毕竟七节刺这种最顶级的食材,不太适合人工饲养过久,否则肉质会变差的。”
养母优雅的合掌,面颊的笑意,比一般时候来得还要浓,能亲手烹饪传说级的帝王海鲜,是个爱厨道的人,都会欢喜雀跃。
“妈,七节刺有没有新的做法呀?”
清寺凛音又恢复了小馋鬼的模样,显然是养母在楼上,给她做了一番对症下药的思想工作。
“有是有,”养母跃跃欲试的举起小拳头,“我心里有很多个想法呐,只是最终还得做刺身为好。”
“为什么啊,妈的手艺,绝对是杠杠的。”
“主要是食材太难得了,要是拿它去做实验,感觉风险会很大,既然历史上的名厨,通通做的都是三绝刺身,应该也有他们的道理所在。”
清寺龙彦含笑聆听着凛音和养母的讨论,他读得出来,养母也是相当重视,即将到来的谢恩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