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其有阴,遮而不现,或火热异常,旱地无疆;月其有缺,隐而不明,或周正无暇,光泽千里。时也,无非岁月。
最初,廉通有德行,百姓都愿意和他结交,居住在他家周围,慢慢地就聚集起部落来,廉通用泥石筑起围墙,因为部落靠近宁水河,所以就叫做宁城。
廉通贤德的名声传扬了出去,天下五洲的各个部落听说,就派了人来表示顺服;廉通觉得时机到了,就建立国家,取名叫“厉”,自称为王,定下厉国的规章法律。天下百姓没有不高兴的,都认为这是上天的选择,而把廉通叫做“天子”。
因为天下太大,厉王的法律无法完全施行,所以就按照各个部落的界线划分天下为八百多个国家,都遵从厉王的命令,称作诸侯国。
诸侯国所辖的土地虽有大小,但爵位没有差别,彼此之间相互往来,并无侵犯;各诸侯国所管理的土地之外,就是没有开化的地方,北边称狄,南边叫蛮,西边是戎,东边为夷,与诸侯之间没有往来。
通驾崩后,群臣评论通的功绩,最后定下谥号“武”,这就是厉武王。自此,王驾崩后群臣就追究王过去的功过定下谥号,用来传扬美德或是训诫后世。
武王的儿子继承王位和“天子”的名头,诸侯都表示顺服。
诸侯去世叫“薨”,土地爵位也由儿子继承,没有子嗣的就选择国内贤能的人继承,如果都没有的话就纳入厉王室管理或者赏赐给周边的诸侯国。
这样的礼法在约定俗成之下就成立了。
武王的儿子继位,王室的权威就不如武王时兴盛,再往后,王室的权威日渐衰弱。这个时候北狄南蛮、西戎东夷开始侵略诸侯国的边界,诸侯因为散乱弱小,竟然出现了亡国的情况,天子亲自前往征战讨伐,却不能够完全禁止此类事情的发生。
“天子”的名号往下传了二十代到了廉恣手上。这时天下只剩下六百个诸侯国。
廉恣荒唐奢侈,国内的赋税日益加重。百姓无力负担,就往外逃到周边的诸侯国,廉恣下令抓捕,凡是男子一律斩首于市,女子没籍为奴。前前后后斩首了数百人,外逃的情况才稍微遏止。
曾经有小国的使者进献贡礼,廉恣看不上,当着群臣和其他诸侯的面,脱下使者的衣服戏弄,又拔出剑来砍断了使者的头发,然后大声嘲笑,一点顾忌都没有,让群臣和诸侯都不忍直视。
于是一个叫柳甘的臣子站出来劝廉恣说:“当初武王贤德,所以天下归心,那时有遥远国家的使者前来,武王必定走下台阶表示欢迎,是展示仁义啊。今天使者前来,向王上献礼,王上不但不表示欢迎,还很看不起,是失礼了;脱下使者的衣服戏弄,是失德了;砍断使者的头发,是失义了;然后还为此大声嘲笑,是失仪。我认为王上这么做不对。”
廉恣听后很生气,拔出腰间的佩剑,向柳甘刺去,柳甘毫无防备,剑刃刺入身体,下意识伸出手来抱住,廉恣想要拔出,却是不能,就用脚踹向柳甘,剑刃划破柳甘的手,柳甘向后倒去,廉恣脚步不稳,也摔在地上。
等他起身看时,柳甘已无生气,他愤愤地把手里的剑插进柳甘的胸膛,然后对着在旁边侍立的一群宦人喊道。
“传孤的命令,柳甘大殿前冲撞天子的威仪,让宫伯领甲士夷其三族。”
一个寺人答应一声,小跑着出去。
廉恣环视一圈殿内的人,悠悠开口:“你们谁还有谏言,一并提出来吧。”
群臣和诸侯早已被吓出一身冷汗,此时哪敢开口说话。
廉恣也不再理会,自己走入内宫去,一群宫人也跟着进去,群臣和诸侯不见他发话,只能站立不动,渐渐腿脚发麻,四肢酸痛。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终于有寺人跑出,朗声道:“天子不设宴席,诸位臣工退下。”群臣和诸侯如蒙赦免般从大殿蜂拥而出。
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敢劝谏廉恣,廉恣更加肆意。让诸侯由原来每年进贡一次改为每月进贡一次。法令一出,有边远的小诸侯国拖延了一个月才送到的,廉恣就指派小司马出兵讨伐,直接灭了那一个国家。诸侯都担忧恐惧,不敢再违逆廉恣的意思。
就这样过了五年,天下没有人不怨恨廉恣的。
诸侯之间渐渐有了互相联盟共同抗拒廉恣的心思,就借着上月贡的机会,聚集在一起,却没有人愿意先谈起联盟的问题,只说些风物人情。
当时梁国侯文牧一同参加集会,站起身愤怒地说:“天下苦于厉王很久了。想当初武王的时候,德才兼备,行为合理,所以天下才会顺服,后来推行厉法,教化天下,所以边界的蛮夷不会来侵扰。”
“现在廉恣这个厉王不仁不义,残害百姓,灭绝生灵,阴谋杀害忠臣,已经不配再率领诸侯,尊为‘天子’了。为了天下的百姓,我们不能再干坐着当没看见。既然大家现在聚在一起,就应当共同商讨大事,怎么能够像没事人一样说些琐碎的事呢?”
诸侯们都很惭愧,就推举文牧为头领,暗地里宣讲传播讨伐厉国的事情,约定下一次月贡的时候,在梁国的都城定安会集兵马,然后各自散去。
梁国国都定安依靠着洛水河,洛水河与宁水河都属于大河的支流,只是洛水河更靠近西戎。当初厉武王将梁国封在洛水河,就有让梁国护卫厉国西边的意思,而梁国果然成为了厉国应对西戎侵扰的屏障。
当手下人上报说梁国境内正在招聚兵马,廉恣却并不在意,以为又是梁国应对西戎来犯的措施,还派了士师带着赏赐前往慰问。士师回来报告说,确实是西戎来犯。廉恣就彻底地放下心来。
到了约定的日子,原本要前往宁城进贡的诸侯,全部悄悄地顺着大河而下,进入洛水,而后前往定安外集合。
位于中洲的两百多个诸侯国离定安近,所以第一批抵达,每个诸侯国带来的兵马数目不一,多的过千人,少的只有几十,加上梁国的兵马,总数大约在五万人左右。
文牧召集各个诸侯说:“现在是生死一搏的时候了,我们应该摒弃过往的恩怨,团结在一起。我听说,号令不统一会招致军队的混乱,混乱的军队打不了胜仗,所以我们要重新规整。”
最后这五万人就按照梁国军制重新编排:五人一伍,设伍长;五伍成两,设司马;四两一卒,设卒长;五卒成旅,设旅帅;五旅一师,设师帅;五师成军,立军将。一军有一万二千五百人。
这样一来五万人就编成了中、后、左、右四个军,由文牧担任中军军将,同时负责总指挥。因为诸侯的数量有限,所以依照所带兵马的多寡由军将往下任命,任命到卒长的时候,两百多个诸侯就任用完了,剩余的各级军队长官就推举各国的贤士担任。
任命完成后的第二天上午,文牧在洛水之畔建了高台,宰杀了牛羊当作祭礼,写了篇祭文为征伐厉王而祈祷。
祭文里说:武王多贤,建围安民;德名远扬,天下来服。章法有节,兴市往来;立国安邦,宁水城都。历十五代,有嗣廉恣,不修边幅,无仁无仪;戏谑国使,残杀忠良,荼毒百姓,罄竹难书。今举义兵,计穷而为,先王有灵,毋罪则个。特以祭飨,伏惟拜乞。
文牧读完祭文,却突然一头栽倒在高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