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宫正偷偷地进了宫城内宫,息谞暗暗将调兵的符印交给他,嘱咐他务必要将乱党一网打尽,宫正信誓旦旦,领命而去,一人一骑出了息都西门。
未及午时,宫正已赶到息都边界的驻兵处。
驻兵处的师帅很是好奇,宫中的管家大人怎么有空到边界来了,在校对了符印交接了两千人后,他好奇地问了一句,被宫正狠狠地瞪了一眼,再不敢多说话。
宫正就领了两千人,往东江村而来,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小江外。
宫正命令两千人分成四队,一队在小江外封住大路,一队跨过小江封住东江村往外的通道,自己亲率两队,以扇形阵势向东江村内分散包围。
却说宫正离小江尚有两里的时候,大军行在路上,扬起了烟尘,天色又是晴好,便被在北坡劳作的木氏族人看到,一时惊疑不定,赶去通知了在茅屋中休憩的木益等人。
木益、木华和木猛赶到北坡一看,果然有很大的烟尘,一时都有些忧虑。
木华说:“东江村偏僻,要说几十人的商队都不可能来,怎么可能同时出现这种至少几百人同行才会出现的烟尘呢,我看情况很不对,需要早点打算。”
木益就问:“那应该怎么做呢?”
木华说:“将所有东江村的木氏族人和百姓集中起来,先退到西边的山里看看情况。如果只是虚惊一场的话就重新下山,如果真的有大事发生的话,可以往温地或者渠木走。”
木益点了点头说:“好。”当下就把在北坡的木氏族人带回东江村。
接着木益找到村正,向村正说明了情况,提议全村百姓和木氏族人一起退到山里。
村正哈哈大笑起来说:“要说那么多的匪,白天在大道上奔驰,我是不信的。没准是军队呢,不需要太过于担忧。”
木益的心神始终不宁,想要再劝劝村正,村正始终不信,不愿一起离开。无奈的木益只好集中起木氏族人,在清点了人数之后退入西山。
等宫正带兵进入东江村时,木氏族人已经退入西山。宫正却是不知,搜寻了东江村一遍,发现全村只有穿着粗布的百姓,他以为木氏警觉换了衣裳混入了百姓中,就集合了全村老幼,单独找出梳着总角发髻的小儿,对全村人一一指认,发现确实没有木氏族人混入。
宫正只好找到村正,向他问话道:“村正,木氏的那些人呢,往哪里去了?”
村正见宫正等人虽然军兵打扮,却是来意不善,就含混道:“木氏是封主,我哪里敢过问他们的行踪。”
宫正一听气急,大喊起来:“木氏通匪,包庇者同罪,你们难道都不怕掉了脑袋?”
这么一说人群就骚动起来,宫正一看有效果,继续喊话道:“木氏是外来的封主,你们却是同村的亲友,哪里犯得着为了不相熟的人而犯法呢,何况还有那么多孩童会受到牵连。”
村正听到这里,心思飞转,颤声着跪下道:“大人,你说得很对,我真是糊涂啊。木氏看见大道上起了尘烟,担忧会有事发生,已经往南边的山里走了。”
起初人群里看见村正跪下诉说,有鄙夷的,有松了口气的,等听完村正的话,又全都捏了把汗。
宫正听完,半信半疑看着人群,却见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点着头,心里的那丝怀疑就放下了,一边留下些人看着村人,一边带兵往南面山里追赶。
村正见宫正领兵走了,留下看守的人都有些松懈,就悄悄地在人群里传话说:“木氏来东江村不久,可是木氏的为人大家都清楚。现在,木氏被安上了通匪的罪名,我们刚刚全都指认了错误的方向,等同于蒙骗了带兵的大人。既然这样,我们就坚决不能改口,不然欺骗的罪名就逃不过去。我相信东江村八百人口,只要口径一致,是不会被一起被定罪的。”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同意村正的说法。
宫正带兵追了数里,丝毫不见踪迹,便发觉上当受骗,回到村中再次开口询问,却发现全村人都不改口,坚持木氏是从南边离开的。
宫正冷笑一声,往北边和西边都派了人,只是最终仍旧未能追到木氏族人。他不知道的是,木益在看到他领兵往南追击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能挽回,悄悄领着族人往西进入温地了。
宫正再次回到村中,却没有杀尽东江村人的胆量。想到自己没能追击到木氏族人,回到息都也不好交待,就干脆将疏失推到东江村人身上,下令押解东江村人回到息都。
进了息都宫城,面见息谞,交还符印,息谞问宫正结果如何。
宫正回答说:“回君上,下臣原本是能够捕获木氏那些人的,但东江村人暗中通知了木氏,所以木氏能够在合围的时候逃进山里;下臣追问村人木氏下落,村人故意误指方向,才导致下臣无法追到木氏,致使木氏逃脱。下臣甘愿受罚,乞请死罪。”
息谞看着拜倒的宫正,听着他最后违心的假话,心里有那么一瞬真的想拔剑砍了他,可最终还是作罢,说道:“这不是你的错啊,错在东江村的村人。寡人原本怜惜他们,不想让他们受牵累,没想到他们却向着叛乱的木氏,不处罚已经说不过去了。”
“下臣谢君上恕罪。目前东江村全村八百余老幼,已被下臣押在宫门外,听候处置。”
息谞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毕竟是八百生灵,全部处死寡人是不忍的,不如全部罚入奴籍吧。”
当宫内的寺人在宫门前宣告对东江村的处罚时,村正痛哭流涕,认为是自己害了东江村的老幼,没想到村里的其他人都安慰着说:“村正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啊。如果因为供述木氏的行踪而使木氏一族蒙难,也是我们所不愿意看到的啊。”村正这才慢慢止住哭泣。
伍襄领着族人,因为在外贩卖鱼干,倒是躲过了这一劫。但他很快发现息国境内的大城小城都张贴了通缉木氏的通告,就和族里人商量说:“现在东江村人没入奴籍,木氏又被通缉,我们无能为力,可也不能够心安地生活下去。不如就将贩卖鱼干的钱埋藏起来,重新找个地方隐居吧。”
族里人都表示同意。于是伍襄就带着族人重新隐居到东江村边的山中,同时也把钱财埋在了那里。
这是梁王十五年十一月中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