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蒙和达但一行四人没有了来时的轻松,急忙赶回昌源。赶回昌源之后,就召集起各自的族人,商议百越同盟进攻息国的事情。
炎蒙把在游浦盟会上的事情讲述一遍,最后对着族人说道:“以我看来,这一次息国恐怕在劫难逃。息国灭亡之后,百越之间必然会起干戈,泉越是个小部族,又与东越结怨,到时整个百越之间都难以有泉越的存身之地。我很忧虑泉越今后该怎么办。”
炎光看着炎蒙,若有所思道:“如果越州不能存身,只能过江往北或是从林越往西了。”
炎修这时候接口说道:“往北去是中原,或是到诸夷之间,都不算是好的选择;林越往西是蛮荒烟瘴之地,泉越四千余人,青壮尚可,老幼恐怕……”
炎修没有接着说下去,但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炎蒙叹了一口气道:“无论是北上还是西行,我们的部族混居在林越之间,不可能无声无息地遁走,就算可以这样,我们也不能够负了林越的情谊。”
众人唉声叹气了一会,都没有好的办法,于是只能暂时作罢,各自散去。
考虑到事关息国,炎蒙又把木宣和无善叫来,将游浦盟会的事情向他们述说一遍,而后对他们说道:“此役过后息国恐将不存,泉越只怕也难善自身。因为你们留在泉越很久了,我早就把你们当作族人一般,可你们毕竟不属于泉越,不如趁着灾祸没有降临的时候,赶紧逃命去吧。”
炎修和炎雅恰好也在一边,听到炎蒙的话,都感到很悲伤。
木宣和无善拜倒在地上,边哭边说:“当初我们两兄弟流落到泉越,若不是首领收留,恐怕已经葬身在百越,如今泉越有难,我们又怎么能够独自离开呢?事情既然到了这样的时刻,我们的身份也不能再瞒着首领了。”
于是木宣和无善就把自己是木氏后裔的身份以及逃亡流落百越的事情说出。
炎蒙听到,尽管心中知道两人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却还是被两人的身份所震惊,炎雅红着眼睛跑回房间,炎修则不发一语。
无善这时候突然开口道:“首领,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虽然不知道结果,但可以一试。”
炎蒙就向无善行了个礼,无善反倒叩头请求恕罪,而后说道:“泉越在百越难以存身,是以息国灭亡为前提,若是息国不灭,泉越亦可以存身。首领要是缺少沟通的使者,无善愿意前往。”
木宣明白无善的心思,就在一边附和说:“木宣愿与无善同往。”
炎蒙听出了无善的话外之音,一时间犹豫不决,炎修这时候在一边劝道:“父亲,战事干戈必不可免,如今只有不拘泥于小节而保全部族了。”
炎蒙叹息一声,下定决心道:“这本不是我愿意的啊,实在是情势所逼不能不这么做。”
炎蒙说完,扶起木宣和无善,握着两人的手恳切地说:“无论结果如何,炎蒙先行谢过。”
木宣和无善也不收拾行囊,当即出发。炎蒙感叹道:“我炎蒙一生磊落,如今为了部落,却也不得不小人一回啊。”随后炎蒙嘱咐炎修隐瞒此事,连炎雅也不许告诉,若是炎雅问及,就说木宣和无善已经离开泉越。
木宣和无善一路潜行,避开林越和北越的哨位,进入息国的北地。时隔近三年,两人重回息国,不是为了复仇,反而要救国于危难,让两人的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由于两人是中原面孔,加之又是大灾之后,临江城的盘查相对松懈,让两人能够轻易入城。入城后,两人很快就打探出伏氏府邸所在,前往拜见。
恰好伏丰父子有事外出,守卫就向侍卫长通报,说有两人有急事要求面见下卿大人。
侍卫长走出府门,看见木宣和无善衣衫粗破,蓬头垢面,心里有些轻视,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何事要见下卿大人?”
木宣和无善此时已无意隐瞒,就直言道:“我们是木氏后裔,此来是……”
侍卫长听见木宣和无善报出身份,惊疑道:“南边的木氏?”
见木宣和无善点点头,侍卫长大笑出声:“大灾过后,真是什么人都有。有称是龙神显灵降世的,有说是天人临凡的,还有自称梁王室后裔的,现在又出了个叛党木氏。不过是些宵小之辈,为了到下卿府讨要口粮,编出这么些个胡话。你可知,叛党是要杀头的么?”
看见侍卫长不信,木宣和无善再三强辩,侍卫长只是一笑置之。
两人无奈,思虑着前往息都,计算着时间赶不及。向守卫打听,说是两日之内必回,只好大略打听得伏丰的相貌,守在伏府门外。
这一守,就守了三天,直到第四天,伏丰的马车才在府门外停下,木宣和无善瞧见下车的伏丰,便冲将过去,守卫误以为是歹人,将木宣和无善围住,伏丰和伏柱就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
木宣和无善一时情急,大喊道:“下卿大人不听劝言,息国亡国有日。”
伏丰听到,虽然疑惑,还是摆摆手让守卫住手,而后问道:“狂徒悖逆,大放厥词。若有话说,可细细说来。”
木宣就拜了一礼,考虑到木氏身份到底不便,就略过说道:“事关国事,人多眼杂,不便细告。”
伏丰半信半疑,但还是让守卫将木宣和无善“请”进府里,侍卫长看见这两人,就把之前的事情细说了一遍,伏丰心里更加疑惑,下令把两人绑了手脚,带到外屋的厅堂,屏退众人,只留下伏柱。
伏丰便问木宣和无善的具体身份,木宣和无善以木青之子相告,伏丰就详细地询问木宣和无善关于渠木和木氏的旧事,木宣和无善详细地回答,伏丰一时之间也问不出什么破绽,这才问起两人来临江城所为何事。
木宣和无善就把百越联合三路进攻息国的事情述说。
伏丰听完,难以置信,就下令将两人押下去,往北越方向派出多路哨探,用以打探虚实。
却说百越三路集结,南路与东路都已开始进攻渠木和温,而北路虽然也已经由北越转进息国,却因为当初的大水冲垮道路,泥泞难行,拖延了时日,因此伏丰往北越方向派出哨探时,还真就发现了在边境处行进的百越大军。
哨探急忙回报伏丰,伏丰这才相信了木宣和无善的话,亲自解开他们的绑缚,向他们赔礼,同时又让伏柱骑快马赶往息都,汇报百越联合三路入寇的消息,一面又收拢城外的百姓入城,为守城做准备。
伏柱骑着快马往息都赶去,远远的望见一大队人马和百姓往北地赶去,急忙拦住,在马上询问缘故。
木益见他的马是军中所用,就回答说:“我是君上诰命的北地下卿,正要前往封地。”
伏柱一听,大惑不解,亮出伏氏的印信,要求察看木益的诰命和印信,木益唯恐有诈,拿在手上,伏柱就在马上看了,双眼含泪,哭着说:“伏氏一心为息国,勤奋忠诚,如今息国却要用盗匪顶替伏氏吗?虽然如此,大事却不能不告知啊。”
于是伏柱下马来,向木益拜礼,而后说道:“伏氏在临江城得到确切的消息,百越已经联合,将要分三路进攻息国,北地亦是其中之一。我还要将消息报知息都,先告退了。”
伏柱说完重新上马,再不看木益一眼,往息都赶去。此时列鹿、伍襄等人在木益身边,都听到了伏柱的话。
列鹿对木益说:“当时在东江村的时候,兵卒和百姓还不知道百越将要侵攻,如今我们得知这个消息,不能够不告诉他们。”
木益看着列鹿,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仅仅只是点了点头。
随后木益就停下队伍,将百越围攻息国的事情告诉百姓和兵卒,并说有想要离开的,会给予钱粮放行。
到最后仍旧愿意跟随木益前往北地的兵卒和百姓,加起来不足六百人。木益就带着这六百人,加紧往临江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