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姜墉就带着爱妾和三岁的小女儿,乘着马车,在宫卫的护卫下离开禹宫,出城去了。
姜黎则出宫去寻找越国使团,告知禹君邀请正副使及公主进宫赏游时,炎雅却说宫内太过于无聊,想要逛逛禹都城,还硬要拉着无善一起。
这对于姜黎来说,反倒更为方便,嘴上说着可惜,手上拉着木宣就上了马车。
路上,姜黎问起木宣对姜春雪的看法,木宣说:“姿容秀丽,精通乐理,大家之范。”
姜黎说了声“好”,有意无意说起姜春雪幼时的趣事。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姜黎和木宣下车,由姜黎作为导游,领着木宣边四处逛荡边解说各个宫殿,很快就来到宫内的花园。
因为已近十二月,天气寒峭了些,早都不见花踪,也不算是赏花的好时节,但姜黎领着,木宣只好无奈跟着。
行不过半,木宣忽觉鼻尖嗅到芬芳,沁人心脾,四处张望,却见园中寒梅悄然绽放,点点滴滴,很是俏皮,惹人怜爱,不禁走上前去,想要折下一枝来,就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寒梅初绽,还请贵使手下留情。”
木宣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循声望去,却见梅花林中有一小亭,一名少女正在绣着什么,正是昨日宴会间见过的姜春雪,木宣就告罪一声,赔礼致歉。
姜春雪看到木宣致歉,回了个礼后,继续刺绣。
姜黎就对木宣说:“不想在这里遇见春雪,真是巧啊。不如我们也到亭中歇歇,赏赏梅花吧。”
木宣想要推辞,被姜黎硬拉着来到亭中,与姜春雪相见,二人互相行礼。
姜黎却在这时候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君上不在都内,还有着好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春雪,木宣就交由你照顾了。”
姜黎说完,不等两人开口,就径自离去。
木宣和春雪就这样尴尬地待在亭中,春雪自顾自绣着,并不离开,木宣自顾自赏梅,也不请辞,好半天都没有互相开口说话。
这时一只花蝶不知从何处翩翩飞来,木宣看到,惊“咦”一声,感叹道:“想不到将近腊月,还有花蝶飞舞。”
春雪一听,也停下刺绣,站起身走上前来,果然见一只花蝶扇动着翅膀飞舞在梅花树间,最后悄然停落在枝头,春雪不禁赞叹道:“腊月的寒梅凝香,春日的花蝶斑斓,没想到竟在一时间相会于此。”
等春雪说完,忽然觉得自己的话语里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忙不迭行礼澄清着:“贵使千万不要多心,我只是单单在说这景色罢了。”
木宣原本听她说着,心里不自觉有些暧昧,见她先出言澄清,便也回礼说道:“公主言重了,木宣不敢有此想。”
春雪听木宣这一说,反倒若有所失一般,说道:“贵使不必自惭,叫我春雪就可以了。”
木宣一听,也说道:“既如此,公主亦可直呼下臣名讳。”
春雪这时感觉两人亲近了些,便问起昨日演奏的是事:“昨天宴会上我演奏时出了错,听黎叔说,木宣你听出来了?”
木宣见她问起,就直言道:“约在曲将过半之时,原本畅行无阻,忽然间感觉有了迟滞,我不通音律,只是单纯的感觉罢了,还请公……春雪不要见怪。”
春雪这时候追问道:“那木宣你觉得应该怎样改才能够行曲流畅呢?”
那古曲名作“江流水”,最适合在宴饮欢庆之时演奏,只是不知何故曲中有一错漏,昨日春雪演奏之后才发觉,便前往观书阁查阅古简,却发现根本没有记载。
今日早上春雪见到姜黎,便向姜黎请教,姜黎只是笑笑不说话,等春雪再问,姜黎才说:“春雪,我见宫中花园的梅花已经开了,你不是长于刺绣吗,就绣一幅梅花图来,我就告诉你错漏之处应该如何改正。”
春雪这才一大早前来花园,在亭中绣梅,没想到姜黎会领着木宣来,更没想到姜黎把木宣扔在亭中就走。不过姜黎也说木宣是天赋之人,就开口询问,也不是非要木宣指正,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没想到木宣想了想,之后便说道:“我不通音律,不知道应该怎样改,但是江水行流,遇急则急,遇缓则缓,应当不会有迟滞才对,既然有大石拦路,也可以顺势分道而行的吧。”
春雪嘴里喃喃念着木宣的话,忽然眼睛一亮,似有所感,情不自禁拉起木宣的衣袖,对着木宣甜甜一笑,神采飞扬说道:“黎叔说你是天赋之人,果然如此,虽然不通音律,却能够指点迷津。”
等春雪话说完,才发觉失态,把手放开,却觉得与木宣十分亲近,木宣的感受亦是如此。两人就开始闲聊起来,说些息国的旧事,中原的趣闻,越国的风土,禹国的人情,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半日,直到姜黎匆匆赶来,喊两人用午膳,两人仍觉意犹未尽。
姜黎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顿觉自己这个月下老人做的不错。
三人用过午膳,姜黎又借故打算离开,把木宣交托给春雪,春雪便将绣好的梅花图交给姜黎,说是疑惑已解,姜黎并不接过,只意味深长地说道:“不是我解的惑,自然不用送给我。”
春雪一听,脸色羞红,好一会才恢复正常。
木宣和春雪便又来到花园小亭,春雪继续绣着梅花图,木宣继续说着见闻,春雪时不时插言说上几句。
直到日头西沉,姜黎赶来,两人才互相行礼作别,春雪自回宫中,木宣由姜黎领着出宫。
原本姜黎打算送木宣回到客馆,木宣却再三推辞,姜黎便在宫门处与木宣拜别,木宣自回客馆,姜黎自回宫内。
回到宫内的姜黎找到春雪,问她对木宣的看法如何。
春雪说:“木宣学识渊博,谈吐不凡,是个有大才能的人。”
姜黎就接口说:“木宣还是越国上卿,是良人啊。”
春雪神色有些黯淡道:“就算是良人,他也有自己的使命,不一定是良缘啊。”
姜黎听后,沉思不语。
姜墉直到天色已暮才返回宫内,听说炎雅和无善都没来,就觉得自己出城多余了,但转念一想,就又饶有兴致地问起春雪的事。
姜黎说:“郎有情,妾有意,只是时势不利。”
姜墉听了,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