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起,秋风来,悲怆凄凉起波澜。
竹叶轻,剑气凉,潇潇雨落满苍茫。
正当剑晨、断浪(替身)相顾茫然之时,一阵苍凉寂寞的胡琴之音响起,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清风,风轻柔卷起地上落叶,恍若漫天风雨铺天盖地笼罩四方。
嗯,除了无崖子(断浪)身周三尺无风无雨,他放入不存在一般,又好像自成一方天地,不受外界风云侵袭,无论外面狂风骤雨还是清风拂面,终是无法侵入他的领域分毫。
不是以强大功力开辟一方净土,不是以高招武学遮挡风雨,更像是自成一体脱离世界之外,给人一种自然且有极为别扭的感觉。
无崖子(断浪)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呼啸,喃喃自语道:“你终究还是忍不住主动站了出来,不枉老夫在这里陪着你这徒儿演了这一出好戏。天剑无名,且让老夫见一见你的剑吧。”
话音轻柔若有若无,声音极低,却能够绕过两个小徒弟,直接传入他想要传达之人耳中,只见他双手一晃,书卷、火麟剑凭空消失,右手冲天一招,斜倚着的翠竹顶端一片竹叶主动脱离母体飞射而来,被他两指捏住。
竹叶置于唇边,相同的曲调,却以不同的意境缓缓传来,无有苍凉寂寞,有的只是淡淡的哀伤缅怀,以及一丝丝如有若无的感叹。
感叹什么?
命运不公?
世事无常?
岁月流逝?
或许多有,或许都不是,谁知道呢。
“说英雄,叹应雄。人生命运巧相同;只恨一个英雄,一个应雄,斗尽半生岁月,本欲黯然引退,静过此生,蓦然回首,方才惊觉...命运从没在他俩自己手中!”
曲终人未散,无崖子(断浪)的声音悠悠响起,竹林外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走来,步子看着不大,速度也不起眼,却三两下到了近前。
“道长好心境,你与我那大哥...”来人正是无名,他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老者,他身上有一种极为矛盾的气质,生机勃勃却又波澜壮阔深不可测,一双眼睛并非老这的浑浊,反而充满了自然纯真,恍若婴儿。
此人境界极高,虽然一口一个老夫,走的却是道家的路子,只从他抵御自己天剑剑意探查便能看出一二,无名退隐江湖许多年,早已经过了争名夺利的地步,可是对于这个老人,却忍不住想要探究一二。
无崖子(断浪)指了指断浪(替身)道:“这小子名唤断浪,南麟剑首之子,几年前装作纨绔,戏耍了几个试图找一个隐居老者麻烦的正道弟子。那时老夫也在场,被他的灵动心思所吸引,觉得非常有趣,若老夫感应无差,你,当时也在不远处吧。”
无名闻言看了一眼断浪(替身),顿时恍然大悟,“你便是那个要将我送去十大门派,又或者域外海外的小子?”
断浪(替身)神情一正,整个人腰板挺直,身上憨傻呆萌的气质瞬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贵公子的气息若隐若现,双目清明光明绽放,对着无名深深一礼:“晚辈逍遥派三代弟子,掌门亲传,拜见武林神话无名前辈。晚辈对前辈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
一通马屁不要钱一般疯狂涌向无名,让这位武林神话微微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指着他道:“老夫原本还在奇怪,怎得数年前那个心思灵动古怪精灵的混小子,不声不响变成了呆板低调的小徒弟,原来...”
剑晨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直到断浪(替身)冲他眨了眨眼睛,才让他回过神来,指着他欲言又止,自己这是被耍了?
看到剑晨呆呆的神情,无崖子(断浪)、断浪(替身)忍不住哈哈大笑,无崖子(断浪)摇头道:“无名居士这弟子资质不凡,剑道成就斐然,只是经历太少,又无多少波折挫折,终究不得圆满,还是历练的少了。”
无名闻言微微点头,再一想断浪的身世经历,发现两人年岁剑晨更长,可是阅历经验却远不如断浪,不由得苦笑道:“各人各有缘法,剑晨已经很不错了。我观道长多自在,一身逍遥,与天地却略有...”
说到这里,无名微微一顿,无崖子(断浪)哈哈笑道:“居士可是奇怪,我境界明明不过半步天人,却能够与你比拼境界部落下风?”
无名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恰恰相反,我只是奇怪,道长明明境界卓绝实力超群,自身也无关碍,缘何只是半步天人,而非天人。”
他为天剑无名,便是天人中也算是高手,境界高深,便是剑圣这般天人中的高手也比不得他,可面前这古怪老道,不穿道袍不持拂尘,不言无量天尊,却道法自然境界高绝。最最奇怪的是,此人以境界对标自己五分天剑境界,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自己细细观察,也不曾发现丝毫损伤的地方,反而越发感觉此人实力强横,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半步天人,而非天人呢?这样的高手,便是天人中也绝对不应该是生手,而是资深天人高手才对。
“居士方才可听了老夫自我介绍?”无崖子(断浪)反问一句,无名神情一动:“逍遥派,无崖子掌门。”
“居士可知道家最高追求?”
“道家,得道成仙?”无名小心翼翼猜测,这个答案便是他自己也有些不信,可偏偏的不知道为何,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一下子跳了出来,便再也抹不去,仿佛这是为面前老道量身定做的。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无崖子(断浪)笑道:“家师逍遥子,传承武学《逍遥御风》,老道有幸拜入师门,天资却差了些许,无法修此大道。”
“师尊见我有几分耐性,便于我无崖子道号,企望我勤能补拙,更是将《逍遥御风》拆分为三,为《北冥神功》、《小无相功》、《天长地久长春不老功》,老道三法同修,而后三者合一入门《逍遥御风》。虽入得此门,却终究不得圆满,走了捷径,为了求得大道,不敢在未圆满之前融入天地。”
无名闻言不由得肃然起敬,心中忽然泛起一丝迷惑,突破天人,这东西是能控制的吗?不是到了就到了,没到就没到的吗?
你自身不断前进,功力、境界、见识统统到了,还能主动不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