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欣掰着手指头数，她当然知晓六位数意味着十万加的概念。
只是作为一个小小幼儿园的前台，她实在无法想象小静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居然比她一年赚的还要多。
小静很谦虚：“快别听她胡说了，就那么一个月，还是六园刚开业的时候，提前三个月就开始营销造势了，那个时候，有很多老家长都认准我们，基本上不用介绍，生源就主动找上门来了，所以有一半的功劳，是看在幼儿园的口碑上，跟我没什么关系。”
小幼师不同意：“静姐是园长的外甥女，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你可千万不用不好意思，就拿刚才那一套问答的话术来说，不就是静姐想出来的好主意吗？”
慕淘淘回忆了一下老人问出的问题，听上去好像很为孩子的安全健康着想，但实际上，却是将这个家庭的整体情况，以及孩子的具体情况全都问了个遍。
莫妮一拍大腿，也察觉到了问题设置的精妙之处：“你们不像是其他幼儿园，让家长自己填写个人信息送礼物，而是选择让跟孩子互动问答，就是怕家长留的信息是假信息吧？”
小静点点头：“还是莫主任见多识广，没错，之前礼物是送出去不少，老师们也没少奔波劳累，可要到手的联系方式和孩子的基本信息真假不一，合适头疼。其实如果说完全是假的，倒也还好，至少我们不会再浪费人力物力在同一个假信息上，怕就怕有的家长留的信息半真不假，等我们再度致电过去的时候，他们还会假意打听，给我们造成孩子好像要真的转园的错觉，使得我们将这种孩子误以为是重点挖掘对象，进而忽略了其他更为有意向的客户。”
天气太热，徐欣一屁股坐进咨询台前的小凳子上，她算是发现了，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但凡从小静口中所说的每一句话，于她们几个而言，全都像是听到新大陆般长见识。
而她，也从一开始的不认可，转变成了理解和同情。
能生生的憋出这些招数，之前一定是吃过不少亏。
慕淘淘也觉得这趟没白来，她从徐欣手里接下登记簿，重新交还给小静，然后问道：“刚才在园门口，我们真是太草率了，没想到这里面门道居然这么多，没给你们填什么麻烦吧？”
小静轻轻摇头：“没关系，老人一般都做不了什么主，估计也就是过来比比价，但有几点，我的确是应该和你强调一下的。首先我们可不是收了学费就没有其他费用的，就拿放学之后的其他兴趣班，都是要额外收费的，这里不光是我们园所的孩子，其他幼儿园的孩子们也可以报名兴趣班，当然了，本园孩子在兴趣班这一项上享有优惠。
还有，除了兴趣班以外，像是监控、保洁、床单被罩都是同一管理洗涤的，并不需要带回家清洗，但是相应的，也是收取费用的。至于折扣，我们是有的，而且是根据孩子所选的班级的等级，还有交费的年限决定的，选择半年以内交费的是没有优惠的，交半年、年费，还有两年、三年的相应的折扣随着时间累加而递增，也就是说，一次性交的钱越多，折扣就越大。”
乔听莲听出了些意思：“你们这就是变着法儿的卖课嘛，跟那些收完年费就关门换地方的健身馆有的相似哦。”
小静稍微板了下脸，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乔姐，你可真是冤枉我们了，我们这么做，其实是赚的少了，你想啊，我们的连锁店目前就有六家，要想拿钱卷铺盖走人，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倘若学费一次性交的越多，折扣也就越大，再加上现在钱是一年比一年毛，说不定等孩子学了两三年之后，我们的学费都不止翻了一番呢，你说到时候他还享受开业时的优惠价，我们还要支付人工水电房租，全都在涨价，吃亏的还不是我们？”
慕淘淘端起肩膀，似笑非笑：“之前见你和韩园长，就觉得你俩长得像，原来还真是亲戚，可即便是真是如此，我也还是要打断你。没错，现在看来，你们提前收钱的确是在赔钱赚吆喝，如果在你们不打算提前跑路的情况下，看上去是吃亏的。但你刚才也说了，你们园除了正常的学费之外，还有很多额外的兴趣班，你们提前收钱，无非是为了保证生源一直留在园所，只要有孩子在，他们就会为你们提供的其他兴趣班买单，这样也能赚取不少额外的费用，这是其一。”
乔听莲大笑：“可以啊，看我们淘淘，不愧是研究生毕业，看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
慕淘淘继续道：“其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提前收取的学费，除了用作园所的正常开销之外，还会用来疯狂的扩张，和明显，在三年前，你们还只开到三园，目前已经是六园，保持着每年新增一座分园的速度增长，用的不就是家长提前交付的学费？”
小静变得严肃起来，她原本以为三姨只是看在张洪的面子上，才对慕淘淘格外客气，没想到只是从只言片语中，她居然就能分析出这么多来，看来之前还真是小瞧她了。
徐欣胸口憋闷，心烦气躁，慕淘淘说的那些话，她算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实际上，细细算来，从昨晚到现在，好像除了那杯只喝了几口的冰拿铁，她好像就光看莫妮一个人在用餐了，自己根本什么东西都没吃。
就在徐欣眼看着就快晕倒之际，从身后蹿出一道身影，稳稳扶住了她，并且操着地方口音对着小静说道：“娃儿啊，这是你们的人吧，她这样坐在咨询的座位上是不好的，弄得真正想要咨询的都不愿意过来了，还有刚才我带着的那几个人，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把我的代号也写在推荐人那栏里啊。”
徐欣虚弱的掀开眼皮，此时扶住她说的大妈，不就是刚才一群爷爷奶奶中，其中嗓门最大的那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