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墙画里……刘飒飒呆了呆,一个劲儿地在心里让自己镇定,她咽了口口水,也凑近了去看,这才看清楚影背墙上画的竟然是一座被海洋包围的小岛,岛上有一片森林,森林中有一座小城,城中的景象就像她以前在画册中看到的古代浮世绘一样:森林中奔跑的小鹿,林边种田的大叔、大路上买卖货物的三姑六婆、胡同里嬉笑打闹的总角幼童、还有远处海边沙滩上,正在仰头晒网的姑娘。
最奇妙的是,刘飒飒竟然觉得那些画中的人物都是活的,他们真的在活动,就像皮影画。
“这,这是,这个画是真的?”刘飒飒一边看着,一边结巴着问郎瞳,“这画里是什么?”
“欢喜城。”郎瞳拎着鸟笼向后退了两步,“远古时期的天神为心境纯善能力弱小的妖精建造的避世之城。”
“哇塞,”刘飒飒终于将视线移开,惊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堂了吧。”
郎瞳似乎还在想着她那个朋友的事情,随口应道:“这酒馆便是去往那边的渡口,但是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刘飒飒眼珠转了转,“姐姐你别太担心,这都四百年过去了,也许她期间回来过,只不过现在凑巧又出门了。”
郎瞳摇了摇头,“我在画里留了书信,她回来必然会翻阅,可是刚才我看,那书信还原封未动。”
“呃……你们,这个……真是好神奇。”刘飒飒撩了一下头发,实在不知如何安慰,“不然,让小白和天夜帮忙找找?”
郎瞳低头轻叹,“已经过了四百多年,也不急在一时。”
刘飒飒闻言暗暗松了口气,最近发生的事已经够多,还是一件一件按部就班地解决吧。
……
黄昏,天空由蓝色逐渐变成昏黄,刘飒飒随着郎瞳绕过影背墙,眼前是一大庭院,豁然开朗。
梧桐树下摆放着老木漆蜡的桌子,树枝上挂着红色的风灯,挂满花藤的廊檐下风铃叮当。
时间还早,客人不多,肩膀上挂着白色手巾的伙计小跑着过来,对着郎瞳点头哈腰,“仙姑来了,仙姑请到雅室上坐,咱们家云姑姑去宴城了,小的去通知海棠姐姐来迎接仙姑。”
“不必去烦她,”郎瞳拦住小伙计,“我只是和妹妹来喝杯茶,你去准备几样小菜送上来即可。”
“那可是不行,”小伙计急得摆手,“海棠姐姐若是知道仙姑来了我没有通禀,小的这魂儿都要被揪了去。”
“说什么呢?我有那么吓人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刘飒飒看过去,见一身穿白粉两色袄裙的女子快步走过来,笑嘻嘻地来到郎瞳身前,施了一礼,“瞳儿姐姐万福,想死海棠了。”
“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郎瞳眼上蒙着白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海棠看到郎瞳眼上的白绫,顿了一下,将视线移开,指着刘飒飒问道:“这位姑娘是?”
“是天魔族大殿下的人,叫……”郎瞳歪了一下头,像是在征求刘飒飒的意见,刘飒飒刚要自我介绍,却听郎瞳继续道:“叫阿飒。”
刘飒飒心中咯噔了一下,没有反驳,冲着海棠咧嘴一笑,“海棠姐姐。”
……
跟在郎瞳身后,刘飒飒绕开地上零散的碎花,走进一间古朴的雅室,海棠亲自带小伙计送上来四样精致小菜,一壶清酒一壶茶,便识趣地退下了。
郎瞳将鸟笼打开,重明鸟绕着房间飞了一周,然后落到鸟笼顶端。
“瞳姐姐,”刘飒飒坐在郎瞳对面,看着她施法术倒了一杯酒一杯茶,刚要说什么,就被郎瞳打断,“飒飒姑娘请。”
郎瞳将茶杯推到刘飒飒面前,随后端起自己这边的酒杯,说完不等刘飒飒反应,竟然一饮而尽了。
刘飒飒举着茶杯目瞪口呆,“可是……”
“没关系,”郎瞳缓缓放下酒杯,“你不用顾忌凌白的话。”
“我真不是顾忌凌小白,”刘飒飒看着手里的茶水,一脸苦相,“我是说我这茶水太烫,我干不了。”
郎瞳愣了一下,轻声笑起来,“妹妹随意,不用与我干杯。”
刘飒飒松了口气,轻轻啜了一口,感觉清香甘甜,刚要问是什么茶叶,却见郎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即再次饮尽,刘飒飒看得直了眼,“瞳姐姐,你那个很好喝吗?”
“缈织亲手酿的酒,我有四百年未曾尝到了。”
郎瞳倒了第三杯,顿了一下,仰头再次喝光,之后将酒杯放在桌上,不再言语。
因为郎瞳眼上蒙着白绫,刘飒飒看不到她的视线落在哪里,只凭感觉觉得气氛不太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正琢磨着,却听郎瞳幽幽说道:“妹妹是为了天夜的事情才约我这顿饭吧。”
“呃……”刘飒飒有些尴尬地连连点头,想起郎瞳眼睛看不到,便急急道:“是啊是啊。”忽而又想到她有重明鸟当眼睛使,不禁心中暗骂自己蠢货。
“我就是想知道一些细节,”虽然尴尬,但刘飒飒还是鼓起了勇气,“姐姐能不能告诉我,我为了什么事要杀天夜,我又是怎么杀了他的?按理说,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怎么可能杀了他呢?”
雅室的门是横推的,此时开着半扇,门外的桂树在初升的月亮下绽放着浅金色的花朵,空气中寂寞而散淡的香气随风而入。
片刻的沉默过后,郎瞳轻声道:“此事恐怕要让妹妹失望。”
“为什么?”刘飒飒鼓起了嘴巴,“难道是真的不能泄露天机?”
郎瞳轻轻叹了口气,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天魔族的大王子现身,中州迎来一场浩劫,唯有异世来的女孩可以破除这场死局。’这是我对疏楼夫人说的原话,至于世人怎么去揣测,我左右不了。”
刘飒飒想了想,两眼放光,“你的意思是说,我不一定是杀了他才会破局?”
郎瞳摇摇头,“泄露天机真的会遭天谴,我不能再多说一句。”
说完她将杯中酒饮尽,脸上露出一丝难掩的苍凉和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