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那只小手的抖动，雾泽终于抬头，见清妩神色惶恐地看着自己，他站起身，将清妩抱在怀中。
“她们，她们是无辜的。”清妩的声音在颤抖。
“我知道，”雾泽将清妩的身体推开一点，抚摸着她的脸庞，“别怕，我只是不想有人见到你那天的狼狈样子，现在她们都死了，没有人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我不想让你和我一样，是我不好。”
“你可以让她们失忆的，你可以用法术……”
“她们只能死。”雾泽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冷，“失忆……是一个多么懦弱的选择。”这句话不知道他是在对清妩讲，还是在自言自语。
清妩紧紧抿着嘴，感觉一眨眼，泪水就要流出来似的。
雾泽用手指将她眼中含着泪水抹去，然后伸到自己嘴边尝了尝，搂住清妩腰身的手臂紧了紧，“算了，早知道你不喜欢就不和你讲了。”
“阿泽，”清妩鼓起勇气，嘴唇颤抖着说道：“不要再杀无辜的人了。”
雾泽叹了口气，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搂着清妩，硬是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在外面逛了一大圈，你也不累，我听宫奴说你后半夜去温泉里睡的，是不是恢复好了。”
“还好。”清妩脸有些白，身体有些抖。
“刘姑娘这个人，我不大喜欢，”雾泽说着，见清妩面露惊慌，便又道：“你别急，我不喜欢没关系，只是你喜欢便好，我见她来了此处，你心情好了很多，便琢磨着，把她从酒紫手里要过来，专门给你作伴，你觉得如何？”
“从公主手里？”清妩惊讶道：“但飒飒姑娘不是天魔族王子的小奴吗？”
“不是。”雾泽若有所思地摇头，“我见过她的契约印，是鬼族的。”
“啊？”清妩想起那天在殿上听到的话，知道酒紫殿下身上流淌着鬼族的血，是鬼族的后裔，“但是……如果她不是天夜殿下的小奴，天夜殿下为什么会送她双生草？”
雾泽闻言怔了一下，“双生草？”
“对啊，我和飒飒姑娘吃茶的时候，她把她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弄了一番，我见里面竟有两棵双生草，心里甚觉奇怪，像这等高阶的神物，不是一般妖精能炼出来的，她说是天夜殿下送她的，我便以为天夜殿下是她主人了，若不是主人，哪有把这样要命的东西送人的道理。”
“天夜确实对她十分在意，”雾泽眼睛眯起来，回想着在石屋中，天夜向自己发出的那道星光，该是毫不犹豫地下了杀手，若不是他躲得及时……“我只是不知道竟然在意到这种程度。”他双目中闪烁出异样的光芒，嘴角挂了一丝浅笑，随即叹了口气，见清妩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甚觉可爱，便笑道：“也要过些时日才行，我须得把她带出去办点事情，办完了，就把她带回来给你。”
清妩知道他说的事情，就是找涯初算账那件事，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扭头往桌子上看去，恰好看到一本法术书，翻开的那页上赫然画着一圈一圈奇怪的图案，图案的中间部分是一个黑洞，清妩感觉那个黑洞像要把她吸进去一样令她挪不开眼睛，她看得心里越来越慌，越来越怕，看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濒死的感觉瞬间弥漫全身，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将那书“啪”的一声合上，她才回了神，像是做了个噩梦刚醒来一般，急促地喘着气。
“你修为低，”雾泽微微歪头看着她，“看这种高阶的法术书会入魔的。”
清妩呆呆地看着雾泽，不敢再去看那本书，凭印象摸了一张桌边的宣纸，将那本书连带雾泽的手一起盖上，这才又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果然是什么都看不见了，这才松了口气。
清妩这一连串的几个小动作十分可爱，雾泽不错眼睛地看着她，将手从宣纸下抽出来，去摸她的脸，却不料被她下意识地打开了手，一时间两人的动作都停下来，像被施了定身术。
几秒种后，清妩慌张地想要站起身，只起到一半，就被人狠狠地拉住，像一只柔弱的羊，被凶猛的恶狼按在身下。
………………
刘飒飒半躺在清妩的床上，抱着自己的百宝袋发呆。
自从来了妖界，不是被杀就是被抓，作为一个凡人，她就像一条被扔在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变成妖精，但她真的舍不得老爸和老妈。
深婪曾经告诉过她，妖精进入凡人的世界，如果和凡人产生纠葛，会发生一系列破坏性的连锁反应。
她想起了涯初和凌桃，她知道涯初原本是一个凡人，因为和凌桃在一起，发生了命运的改变。
那些改变如何惨痛，她没有亲身经历，但从涯初身上，可以看到那些改变造成的后遗症，依旧像阴魂一样不散。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选择而伤害到自己在意的亲人朋友，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牵连那些生活在城市森林中的生动而鲜活的生命。
“我就偷偷地回去看一眼，或者在他们附近生活，保证不打扰，这样不行吗？”她自言自语着，“真希望这一切都是梦……”
真想一觉醒来还睡在她的公主风的大床上，可是……她眼前出现一张露出轻蔑笑容的面容，虽然可恶，虽然让人的心碎的稀里哗啦，但却又砰砰直跳。
………………
傍晚时分，天夜终于骑着黑电冲出了天山边境。他从黑电身上一跃而起，在空中施展妖术，将黑电变成微小的雕塑，收进袋子，落地那一刻，起手设了一道白色的光团，三步并作两步进入光团，随即推开天井华宅的大门，瞬间移动到恩荼的房间门口。
恩荼的房门半开着，凌白和涯初站在一边，恩荼躺在床上，酒紫守在他身边。
“大哥，”恩荼有些胆怯又有些关切地看向天夜身后，随即眼神变成了失望，但他还是继续追问了一句，“飒飒姑娘呢？”
“被扣押在临炎城中，”天夜恶狠狠地看了酒紫一眼，对恩荼道：“暂时无碍。”